e“你好,我亲爱的”e
e他回答我一句打切口的话,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e
e“我们来交一个朋友,好不好,哈里顿”这是我第二次跟他攀谈的尝试。e
e回报我的诚意的是一句咒骂、一个威胁,如果我不“挂开”些儿,就要放扑咽狗出来咬我了。e
e“嗨,扑咽狗,好小子”这小坏蛋轻声呼唤道,把一只杂种的大猎狗从壁角的狗窝里叫了出来。“现在,你走不走”他盛气凌人地问道。e
e爱惜自己的生命,只好听他的话;我退到门槛外边,等待有什么人进来。希克厉先生是什么地方都不见他的影踪;我只得跟着约瑟夫到马房里去,请他陪我进宅子。他瞪了我一眼,跟自己咕噜了一通之后,皱紧了鼻子回答道:e
e“命命命从来有哪个基督徒可曾听到过像这样子说话吗吱吱喳喳,咿咿呀呀的叫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些啥”e
e“我说,我想要你陪我进这宅子”我嚷道,还道他是个聋子呢,可是对他那种粗鲁心中十二分的厌恶。e
e“我管不着手头还有别的活儿要干呢,”他回答道,只管继续忙他的正经,一边摇晃着他那瘦长的灯笼下巴,还明摆出一副看不起人到极点的神气,打量着我的服装和容貌我身上穿的衣服是太华丽了,可我脸上透露的神色,我知道,却是太凄凉了就像他希望看到的那样凄凉。e
e我绕过院子,穿过一个小门,来到另外一个门儿前,我大胆敲了门,希望会有个懂些礼貌的仆人出来答应。e
e等待了一会儿,门儿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他没打领巾,一身穿着也是乌七团团倒挂下来、披散在他肩头的乱发把他的脸都遮住了;那一对眼睛也跟卡瑟琳有些儿像,只是变得那么阴森可怕,原先的秀美连影子都没有了。e
e“你来这儿干什么”他冷冷地问道,“你是谁”e
e“我原来的名字是伊莎蓓拉林敦,”我回答道。“你从前看见过我的,先生。我新近嫁给了希克厉先生,他把我领到这儿来了想必是得到了你的同意的吧。”e
e“那么说,他可是回来啦”这位隐士问道,他两眼闪光,像一头饿狼。e
e“对啦,我们刚才来到,”我说道;“可是他把我留在厨房门口,我想走进去,不料你的小孩子在那儿做哨兵,他叫出一只大猎狗来把我吓跑了。”e
e“这不得好死的小贼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倒还不错”我那未来的房东咆哮道,一对眼睛往我身后的一片黑暗里张望,一心想要发现希克厉;接着他只管自言自语地咒骂了一阵,口口声声说是如果那个“恶魔”欺骗了他,就要怎样怎样对付他。e
e我后悔真不该第二次又闯进了这宅子;不等他咒骂停当,我几乎便想溜走了。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行动,他把我叫了进去,关上门、落了闩。e
e屋子里炉火烧得好旺,但是除了炉火,这么大一个房间,再没有一点火光了。地板积起了灰蒙蒙的一层;我还记得在我小时候,那锃亮的白镴盆子发出的光彩常把我的眼光吸引了去,现在同样蒙上了油渍和尘垢,早已黯然失色了。e
e我问他我能不能叫唤一个女仆,让她领我到卧室里去。欧肖先生却并不理睬我。他两手插在口袋里,只顾在室内踱来踱去,分明早把我这个人忘掉了;看他是那样出神,又是从头到脚,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概,我就吓得没有敢再去打扰他。e
e爱伦,那你也不用吃惊了,在这个当儿我怀着怎样一种心境我灰心丧气地枯坐在那淡漠无情的炉火边,这凄凉的味儿比孤独还难堪哪;我不禁想念到四英里以外便是我那甜蜜的老家,家里有我在这世上惟一亲爱的人儿;可是这四英里路就好比横隔一个大西洋,我再也跨不回去了e
e我问我自个儿道我能到哪里去寻求安慰呢你千万别告诉埃德加或是卡瑟琳,我这一个愁苦压倒了其他的一切愁苦我真伤心,竟找不到哪一个可以,或是愿意站在我这边来对付希克厉我差不多是高高兴兴地赶到呼啸山庄来找个栖身之所,这样,我就不必跟他单独住在一起啦;可是他很知道来到这儿,跟我们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不怕他们会来管他的事儿。e
e我坐着,默想着,痛苦地把时间挨过去。钟打了八下,打了九下,我那位同伴还是只管在房内踱来踱去,把头垂到了胸前,一声不吭,除非偶尔气呼呼的忍不住吐出一声叹气,或是迸发出一声喊叫。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