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相公的用兵方略,秦某也多少有所了解,并无不妥之处,换了秦某坐在高相公的位置上也一定会做此选择,毕竟人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不过,高相公却有些失之谨慎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就是如此!”
崔焕听秦晋一开始对高仙芝多有赞同,心头颇有些顺气,但话到最后却锋芒一转,直接说高仙芝被蛇咬怕了,不免又有些不服气。
但有了冒失的前车之鉴,他再也不会贸然对秦晋加以指责,等着秦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究竟高仙芝哪里失之于谨慎了。
只听秦晋说道:
“正因为高相公使命在身才不宜轻举妄动,而秦某在河东城则可作为偏师,激进试探,遇实则避,遇虚则破,如此一进一守,岂非绝佳的配合?”
崔焕点点头,秦晋这么说也没有问题,双方分在黄河南北两岸,如此攻守配合,只怕也没什么不妥,就算秦晋在河东的举措都失败了,大不了退回黄河以西,守好了蒲津,关中仍旧进可攻退可守。
不过,两线作战仍旧是个令人难以解开的死节,与皇甫恪对峙的可都是孙孝哲的嫡系精锐,如果孙孝哲下令奋力一击,他能够挺得住吗?
“高相公指出使君两线作战,当也是为使君着想,孙孝哲可不是普通人啊。”
崔焕对秦晋的态度有了改观以后,说话客气了许多,甚至在为高仙芝的强硬态度有所开脱。
秦晋笑了,知道崔焕在为高仙芝开脱说好话,以缓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问题的关键是高仙芝对他有偏见,他本人确实求之不得与高仙芝罢手言和呢!
只是这种话不是能对崔焕这类人说的,说了只会让崔焕看低了自己。秦晋回到了书案之后,在旁边堆积的公文中翻找了一阵,抽出了一封未及封口的书信,转而递给了崔焕。
“看罢此书,你就知道秦某因何敢有底气两线作战了。”
崔焕展开书信,看罢之后更是激动莫名,这一招将计就计,如果孙孝哲果真能够上当,没准会收到奇效呢!
继而,崔焕看向秦晋的目光中已经全然是敬服之色。
秦晋则对崔焕的目光报之淡然一笑。
“也正义为此,秦某才特命皇甫恪在安邑大张旗鼓,作势要与夏县孙孝哲部叛军决一死战。”
崔焕一副恍然的模样,这也就理解了皇甫恪这种冒失的举动,并非失去了理智。
“使君何不借此机会一举重创孙孝哲?”
以将计就计重创孙孝哲,秦晋开始的确曾做此想,但贪多嚼不烂,他自问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因而将计就计所要对付的实则另有目标。
秦晋看了看外面的漆黑一片的天色,轻叹一声。
“如无意外,明早日出之时,绛县已经为我唐军所得!”
崔焕惊问:
“卢将军所部万人,一夜之间岂能破城?”
就算再精锐的人马,打算以万人之数攻破一座武备颇为完备的城池,没有数日乃至月余功夫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今夜,皇甫将军会遣两万大军进攻闻喜……”
闻言之后,崔焕浑身顿时一阵,原来秦晋竟以将计就计稳住孙孝哲,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驱兵北上,一旦彻底击败了史思明部,就算孙孝哲反应过来,事实已成之下再想有所动作却已经迟了。
至此,崔焕大是动容,一方面对秦晋频出奇计巧谋而深深的敬服,另一方面秦晋如此开诚布公,倒让他颇有受宠若惊之感了。
这种最核心的机密,秦晋能够毫无防备的告知他,可见其中是包含着多么深的信任。如此也更让崔焕脸红,人家一直以诚相待,他却一直怀着从风言风语中得来的偏见。
世人都说秦晋此子是何等的狼子野心,生性残暴,一言不合就杀人,现在看来却未必是真的,或者有人别有居心,或者根本就是以讹传讹。而他只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不知疲倦的蓬勃朝气与令人惊叹的心思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