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个时辰后,他满怀着悲凉、失望、愤懑的情绪走出了城门。
“想不到,乐成、韩徐二人,竟是这等贪生怕死、卖国求荣之辈!”长子李瑻愤愤地骂了几句,旋即询问父亲道:“父帅,眼下我等该怎么办?”
只见李睦扭头看了一眼晋阳城,长长吐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旋即正色说道:“回河阳邑,想必那一带仍有对忠于这个国家的将士,然后……便去代郡。”
显然,李睦那颗挽救国家的赤诚的心,并未因为乐成、韩徐二人的拒绝援手而变得冰冷。
与此同时,在晋阳北城门的城楼上,乐成、韩徐默然注视着李睦策马离去的背影。
他二人一致认为,李睦这无谓的反攻,是极其愚蠢的做法,但不知为何,回想起李睦那义无反顾的态度,他们亦不由地感觉心中有些羞愧。
就好似当了逃兵似的。
不!
乐成使劲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这个国家注定覆亡,李睦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局势,他日必遭恶报!”
在旁,阳邑侯韩徐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时,乐成的护卫在旁说道:“将军,方才在城内,您为何不拿下李睦,将其绑于桓王赵宣面前?……待等他日李睦的所作所为被魏国得知,魏国或会因此而迁怒将军。”
“呵呵。”
乐成轻笑一声,没有解释的意思。
逮捕李睦向魏国邀功?
倘若他真敢这么做,那他的名誉可就真的毁了。
李睦那是何人?
那是北原十豪之首,与他乐成、韩徐同是韩国的将领,并且在太原郡遭到威胁时,李睦曾多次派兵援助,有恩于他乐成、韩徐二人,倘若他乐成胆敢绑下李睦向魏国邀功,天下人将如何看待他?
更何况,李睦正准备打着「匡扶国家」的名号反攻蓟城,那些愚昧的韩国平民,在暂时还未认清楚此举会遭来什么恶果的情况下,自然而然会被这个口号所吸引,聚集到李睦麾下——此时他乐成胆敢动手绑下李睦,那他就是整个韩国的罪人,将被千千万万的韩人所唾弃。
不过乐成也知道,李睦的图谋,注定失败。
过不了多久,这个李睦就会成为魏韩两国朝廷共同的眼中钉、肉中刺,待等李睦的行为引起了魏国的愤怒,甚至于遭到了魏国的报复,那些愚昧的平民,必将一哄而散。
到那时候,蓟城不待见李睦、千千万万的韩人不待见李睦、魏国亦不待见李睦,李睦或将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公敌。
……深谋远虑如你李睦,难道真看不清你前方究竟是一条怎样的不归路么?
目视着李睦回到其军中,率领那两三千步骑徐徐离去,乐成的心情,亦不由地有些复杂。
事实上,李睦难道真的不知么?
恐怕并非如此。
可能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一些事,是李睦认为必须去做的,不管前途如何凶恶多舛。
在这个国家已失去希望的情况下,倘若人人都像乐成、韩徐那般只求自保,那这个国家,可就真的毫无一丝希望了。
“瑻儿。”
途中,李睦对长子李瑻说道:“或许乐成、韩徐他二人说得对,纵使我等此番收复了蓟城,亦无法扭转这个国家的命运,反而还会搭上你我父子的性命……”
李瑻闻言说道:“父帅何必听信那等小人之言?我父子身为大韩之臣,理当为国效死,虽前途九死一生,我父子亦往矣!”
“善!”
李睦闻言心中大悦,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我父子二人,就去赌那万中之一的一线希望,成,则匡扶国家、拥立正统;不成,则父子二人共死……似此二途,皆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先王!”
“父帅所言极是!”
魏昭武三年三月中旬,李睦在河阳邑招募了许多兵卒,随后,李睦带着这些兵卒径直前往代郡,在代郡境内征募士卒。
待等他的副将严奉与族弟李任率领雁门军赶到代郡,李睦将挥军邯郸、上谷,攻打蓟城。
这,或许是韩国最后的一丝希望。
亦或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