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稍许的摩擦,但总得来说,赵虞还是很高兴能见到阔别八年的兄弟,只可惜目前的局势不容赵寅继续逗留在颍川郡,否则赵虞肯定会将这位兄弟邀请至昆阳,好好地叙一叙。
“咱们也回去吧。”
目送着赵寅、阿竹一行人乘坐马车离开后,赵虞亦带着静女、牛横、何顺一行人秘密回到了昆阳,回到了黑虎山主寨。
得知赵虞一行人回到了主寨,郭达立刻前来与赵虞相见。
郭达当然知道赵虞去了哪里,但他并没有提,而是就‘黑虎寨的未来’与赵虞商议起来。
其中涉及到许多事,但首先要确定是的黑虎寨的定位——黑虎寨的人现如今到底是什么定位?
本来嘛,黑虎寨那是妥妥的山贼,可谁让他们大首领赵虞当上了颍川都尉呢?
而反过来说,既然赵虞当上了颍川都尉,那就必须让手底下的人进一步摆脱‘贼子’的身份,以便于隐藏起来。
针对这件事,赵虞做出了一系列的决定,比如说,将黑虎寨改为‘黑虎会’,主寨改为‘总舵’,他自领总舵主之职,而让郭达担任副舵主之职。
其下,每一个县设分堂,任命堂主。
总而言之就是改变形象,淡化‘山贼’形象,努力变为地头势力。
比如昆阳,赵虞就决定改为‘昆阳分堂’,堂主由前黑虎义舍总管事丁冲担任。
丁冲是马弘的手下,即当年赵虞还未掌控昆阳时,因在黑虎义舍旁发‘信物’而被那会儿还是捕头的石原抓去的那人,自从马弘被调到长社县担任县尉之后,丁冲就成为了昆阳县黑虎义舍的总管事。
按照赵虞的想法,似这种‘分堂’,要慢慢扩展至颍川郡的每一个县。
到时候,各县县尉是他的人,地头势力也是他的人,就算县令与县丞是另外派来的,也无法撼动他黑虎会。
“那此前设立的兄弟会怎么办?”郭达虚心地问道。
赵虞想了想说道:“慢慢吸收,如若吸收不了就放着,问题不大。”
“明白了。”郭达点了点头道:“那我立刻去施行……”
“先缓一缓。”赵虞摇摇头道:“过几日,那位陈太师与薛敖说不定会路过昆阳,先暂缓此事,免得被他们看出不对。”
“原来如此。”郭达恍然大悟。
而与此同时,在颍川郡许昌县,车骑将军薛敖与河南都尉李蒙,已率领各自麾下的军队抵达了许昌县城。
因为作为都尉的赵虞不在许昌,郡守李旻在得知此事后,派郡丞陈朗、都尉署参军荀异,以及刚刚升任上部都尉的王庆、部都尉褚燕,出城相迎。
薛敖虽不认得其他人,但他却认得王庆,在见到后问道:“周虎呢?”
王庆回答道:“都尉前往昆阳调兵去了。”
“哦哦。”
薛敖恍然大悟,从旁李蒙却笑着道:“不是故意避着咱们吧?……我麾下有五万军,还不足以替贵郡收复鄢陵等县么?”
当然,李蒙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但不可否认,他也觉得赵虞前往昆阳调兵实属多此一举。
在叛军全线溃败的当下,颍川郡境内的叛军余党岂还有顽抗的意志?他甚至觉得,他们不费一兵一支就能助颍川郡收复全部失陷的县城。
他哪里知道,赵虞只不过是借着‘调兵’的名义去做了某些事罢了。
寒暄几句后,薛敖与李蒙便率领军队驻扎在城外,与王庆麾下的颍川军驻扎一处,而旋即,薛敖便带着李蒙进城去拜见李郡守,毕竟李郡守乃李氏公族出身,与陈太师私交也不错,也算是薛敖的长辈,薛敖自然要给李郡守一点面子。
一日后,陈太师亦来到了许昌县,身边除了二十名护卫以外,就只带着旧友的儿子毛铮。
相比较薛敖的高调,这位陈太师就低调多了,直到进城时遭遇盘查,许昌才知道这位太师的来到。
这次,就连颍川郡守李旻也坐不住了,支撑着身体,带着陈朗、薛敖、荀异、王庆、褚燕等一行人出城迎接,在见到陈太师时连连告罪:“不知太师大驾光临,不曾远迎,恕罪恕罪。”
陈太师笑着摆了摆手道:“是我不想打搅。……不想还是惊动了李公,叫李公拖着病躯前来相迎……”
“哪里哪里。”李旻笑着说道:“见到太师,我的病情早已好了。”
在寒暄之间,李旻将陈太师请到了郡守府。
在来到郡守府后,陈太师见始终瞧不见赵虞,遂好奇问道:“贵郡的都尉,那位周都尉不在么?”
李旻如实解释道:“虽得太师助我颍川郡收复失城,但我颍川哪好意思坐享其成?周虎前往昆阳调兵去了……”
“哦。”
陈太师恍然大悟,旋即笑着说道:“其实贵郡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叛军贼首陈勖败退于梁城,如今仓皇退至陈郡,我想贵郡的叛军余党亦不敢再做顽抗……”
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口道:“事实上,我将助贵郡收复失县一事,交给了我儿薛敖,我却不是因此事而来。”
“那是?”李旻惊讶问道。
见此,陈太师唤出跟在他身后的毛铮,介绍道:“此乃我旧友、前叶县县令毛公的长子,毛铮,亦是我新收的干儿……子正。”
毛铮会意,立刻恭敬地向李旻行礼:“拜见郡守大人。”
“原来是叶县毛公之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察觉出陈太师对毛铮的喜欢,李旻自然也毫不吝啬称赞之词,他恍然地对陈太师道:“陈太师莫非要前往叶县拜祭毛公?”
“然也。”
陈太师点点头笑道:“我此番前来,一为看望李公,二为拜祭毛公。……不过我对贵郡并不了解,若是能有周都尉作为向导,那就最好不过了。”
『叫周虎做向导?』
李旻惊讶地看了一眼陈太师,感觉这件事大有蹊跷。
毕竟向导这种事,随随便便派个人就是了,为何眼前这位陈太师一定要制定他颍川郡的都尉周虎?
莫非……
微微思忖了一下,李旻迟疑地问道:“太师想要周虎作为向导,并无不可,只是……周虎莫非哪里冒犯了太师么?”
陈太师当即笑着摆摆手道:“李公误会了,周都尉并无冒犯,只是我想趁着这段旅途,看看他为人……终归,这位周都尉曾误入歧途,而现如今却身居高位,这让我不得不慎啊。”
“原来如此。”
李旻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立刻派人前往昆阳,召周虎立即返回许昌。”
“有劳李公了。”
陈太师笑着拱了拱手,旋即又说道:“另外,不知贵郡的粮草可还宽裕,倘若宽裕,请允许赊借一些……”
李旻闻言惊讶地问道:“太师此番率军前来,朝廷竟不曾准备足够的军粮。”
听闻此言,陈太师亦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去年大河决堤,淹了下游数百万亩田地,东郡、平原几个郡颗粒无收,虽朝廷运了些赈济的粮食,但……唉,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忧虑。
他即是担心东郡、平原等地的灾情,也是担心那里的灾民会被占据山东的江东叛军诱骗,从而壮大了江东叛军。
而在他面前的李旻,亦露出了感慨的神色,或许是没有想到大河决堤的危害居然有那么严重。
相比之下,他颍川郡还算好的,虽说饱受叛军之苦,但去年至少也收成了二百万石粮食。
当晚,在李郡守为陈太师准备的上房,毛铮不解地问道:“太师,为何您要叫那周虎作为向导?”
陈太师捋着胡须说道:“我想看看他为人。”
原来,由于‘梁城都尉童彦遭叛军杀害’一事,这位陈太师对‘颍川都尉周虎’产生了几许怀疑,再加上‘周虎’的山贼出身,这愈发加深了陈太师的怀疑。
但就跟赵虞所猜测的那样,陈太师虽然地位超然,轻易就能凭自己的权势将‘周虎’革职,但他并不想那么做,一来这是破坏规矩的行为,二来嘛,‘周虎’迄今为止功勋不小,尤其是在抗击叛军这件事上功劳很大,除非证据确凿,否则陈太师并不想令这样一位有能力的地方都尉丢了官。
因此,他才提出要那位周都尉作为向导,以便他能摸清此人的秉性。
在他看来,只要此人品德不亏,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三月初五,许昌县派出的使者,急匆匆地来到了昆阳县。
此时赵虞才知道,薛敖、李蒙,以及那位陈太师,皆已抵达了许昌。
而让他感到头疼的是,那位陈太师竟要求他担任向导,且郡守李旻也答应了这件事。
『我被怀疑了?可是为何?莫非因为童彦的事么?』
赵虞暗自皱了皱眉。
他终于意识到,虽然他自忖在童彦这件事上不曾落下把柄,但陈太师怀疑他,却不需要什么证据。
『只能见招拆招了。』
心下想着,赵虞当日返回了许昌。
与他同行的,还有昆阳县尉石原所率领的五千名昆阳卒。
两日后,即三月初七,赵虞带着牛横、静女、何顺、龚角一行人,率先回到了许昌。
进城后,赵虞吩咐静女先回府邸,而他则带着牛横等人前往郡守,拜见陈太师与李郡守。
当赵虞见到这两位时,这两位正在郡守府的后院下棋,从旁站着毛公的长子毛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