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悟听从着抬起头,正对上那双苍老而明亮的眼睛,她的老师问她:“思悟,你今日为何坐在这里”
李思悟说:“因为我犯了错,家中令我聆听老师教诲。”
闻人慧问:“那你错在哪里”
李思悟刚要开口,闻人慧却又道:“勿谎,勿瞒。今此屋只你我二人,师以清名诺你,出此门后,所谈半字不泄。故而,思悟,请你以诚待我,告诉我,你错在何处。”
这一回,李思悟答不出来了。她愣愣地坐在那里,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闻人慧看了她少顷,道:“你觉得自己无错,故而不能答。”
李思悟垂下头,两眼低落地注视双手,算默认了。
闻人慧望着自己这个教导了十二年的孩子,苍老的眼中翻涌着长辈的怜惜。她自然察觉了李思悟的左掌的伤,这个老实的学生从一进门就将左手悄悄掩在身后,长袖自打坐下便没有撩过第二个指节。
她这个学生是那么老实,安静,课业从没有拖延,交给她的作业永远字迹整齐,不短分量。这是个好学生,她闻人慧的学生自然是好的。可这个学生不怎么快乐。
闻人慧望着眼前这孩子,忽然就觉得悲哀。李家遣人来,希望她能对李思悟今日的鲁莽严加训诫,她本来答应了,可此刻忽然不想了。她已是个年迈的人了,所以她不再顾忌,也比旁人看得更透,她看到了眼前悬着一只茫然失路的箭,它不知所措,可怜地低旋。
于是闻人慧开口了,以她所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对眼前的孩子说:“思悟啊,前年你的家人给你起了字,为慎行,老师其实一直不喜欢。今天老师想给你改一个字,过后,也会告知你的家人。”
李思悟抬起头望着她,看见她用慈祥的笑容说:“老师想给你的字改为”
“健行。”
“刚正之健,踏路之行。”
李思悟兀地感到心跳重了一拍。
面前闻人慧轻声道:“既已思悟,何须拘慎。疑行无名,疑事无功。心中所思之道若明,剩下的只需健而行之。思悟健行,行而验之。思悟啊,大步向前走吧。”
李思悟忽然就忍不住,一股泪意涌上眼中,她几度压抑,终还是落下泪来。
她说:“老师今天,我去了定安王府我见到了殿下,她很生气,也很煎熬,因为我的懦弱可是,就算我,为臣为友都愧对她殿下也没有,把我和宁安愉比较,没有说我比不上宁安愉,她一句都没有说过”
闻人慧起身走到她身边搂住她,李思悟当时便哭得止不住声:“老师,这样的人,我没办法再辜负她我想到殿下身边去可以吗”
“你考虑好了吗,你可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闻人慧深深望着她,眼中有痛心。
李思悟哭道:“我知道。老师,我全都明白。”
“好”闻人慧用满是皱纹的手摸她的头,坚定而慈爱道:“若这是你决定辅佐的人,那就去吧。”
“无论来日你选的是哪条路,老师都相信你的决定。因为,你是老师引以为豪的学生。”闻人慧说到此处也有些哽咽,“为臣者,若能遇到值得托付的明主,是一件幸事。若定安王就是你选择的人,那么老师祝福你。抬起头,挺起腰板,大步地往你的路行去。”
“思悟,愿你仕路长青。”
这是李思悟活到现在,第一次有人认可并祝福她想要走的路。当这句话入耳时,李思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态地埋在老师怀抱中,放声大哭起来。
那支迷茫于岔口的箭,终在此日为一束清风助推,奔向了她渴望多年的方向。
踏出竹苑时,李思悟赫然已换了副面貌,她面有泪痕,却再不复往日迷茫。前方曲径幽折,她大步跨出,直奔向府门。
天晴无云,她一路疾走,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眼前林木萧萧,她却仿佛看见了那几个流光溢彩的大字,她越走越快,终于畅快地笑了出来。
丞相府,后宅。
薄纱秀帐内,一道修长身影倚在床上,一只美丽而皎白的手探出帐外,枕放在垫上。
帐外,是位男府医在把脉诊治。他认真分辨许久,而后道:“公子此次胃痛同先前相似,都是厥心痛。乃是情绪激涌,由心痛过甚,引胃脘当心痛。小人一会儿拟了药方,公子调养几日便可好转。”
房中素问等人稍稍放心,却听府医又道:“但诸经络皆属于心,一旦激返,必逆行损身。公子本是忧思,前日又刚刚病愈,更要保养自身,切勿再伤心损神,受激动怒,否则长此以往,怕是要真生病疾了。”
帐中传来子徽仪的声音:“我明白了。有劳府医。”
府医行罢礼起身,素问将其送出,不多时飞快折返,给他倒些热汤水喝,并安排人取药煎药。
没多久,外出的星程回来,带着封邀柬转交子徽仪,道:“公子,这是京,花朝节将至,今年庙会他们还是想请您扮芙蓉花神。”
子徽仪伸手接过,拆开看了,只是胃里仍痛,伸手时抻到,眉头不禁蹙起,捂着缓了少顷。
素问见状劝道:“公子不适,今年便算了吧身体调养半月还不够呢,那花朝节连着三日扮神游会,哪里能应付呢”
子徽仪道:“上月他们便同我说过此事,算是早早言定好的,怎能反悔。何况”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垂眸看着手中物,心中暗暗想:何况,她还没有见过。
吩咐人回信后,子徽仪便躺回了床上,等药熬好的这段时间,他遣退旁人,只叫素问在旁,道:“你去把信拿来”
听罢素问脸上闪过丝不悦,皱着眉道:“公子”
子徽仪虚弱笑道:“去拿下吧”
话音中的恳请让人无法拒绝,素问只好妥协,转身去妆台旁的珍宝柜中,搬出一个盒子,连开了好几道锁才取出一个极漂亮的雕花玉盒,两手捧到床帐前道:“喏公子,您的信来了。”
原本恹恹的子徽仪忽然打起了精神,撑起身子飞快接过玉盒,就好像那是他续命的药一样,忙不迭打开拿出一封展开,看了一眼字迹,才呼了口气,慢慢捡了两封放到枕边,疲惫而虚弱地躺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以安慰。
轻轻触摸信纸,子徽仪轻声对素问说:“好了,你也退下吧。”
见他这幅样子,素问忍不住叹气。作为陪伴他多年的人,素问当然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那是定安王从前寄给他的信。
这么多年了,每当难过生病,感觉有点撑不住的时候,子徽仪都会像这样,拿出风临的信小心放在枕边,悄悄地看着入睡。
看着床帐中的身影躺在那,抬手描摹着纸上字迹,素问真觉得是说不出的可怜。想起先前种种,心中泛起不平,他忍不住问道:“公子,您觉得这样真的值么”
帐中身影僵住了,道:“值。”
素问不平道:“可是昨天她”
“够了。够了”帐中子徽仪打断了他的话,他真的再也不想回想起昨天的伤害,更不想再记起先前那些伤人的话。疼痛的身体不堪悲忧,此刻的他只想轻轻依靠着曾经美好的回忆。
信纸上的字俊逸锋美,抬头一行字:“公子,见信如故”。
似乎是字句间的温柔情意宽慰了他,子徽仪的眉不再紧皱,他微呼一口气,无不眷恋地将手指轻轻放在心上“风临”两个字上,像个愚蠢的瘾君子,可怜地自过去旧影中汲取一点点爱。
他想: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起码此刻,不要让我想起那些话,那个咬痕。
可他到底不是失去神智的瘾君子,在这样可悲的自我安慰中,子徽仪清醒地感受到了巨大悲哀。
过去越美好,他脖上的伤痕就越疼痛。好似在嘲笑他的自欺。
等待,追逐,遥望。
为何他情路的每一个阶段都如此无望
人生的道途太漫长,他孤身行走着,独自面对风雨的欺打,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还要走多久,还要承受多少伤害才能见得天明
子徽仪蜷在床上,将脸埋进被里,轻轻靠着那些信,悲伤地想:
殿下,若您是我此生的终点就好了。
只是路太漫长,我好像注定要倒在追逐您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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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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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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