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恶名远扬(1 / 2)

太女 月下卖刀郎 4752 字 20小时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伴随着碗碟破裂之声,直直砸向武皇的耳朵。皇夫双手撑着桌子,身躯大幅度颤抖,他如今的病体经不住大怒,抖得像秋日的落叶。

尽管气的发狂,几乎失去了理智,皇夫也只是把手边碗碟扫落在自己面前的地砖,半片也没有飞到武皇那里,这种接近本能的温柔此刻刺进武皇的眼中,微痛。

“说话回答我”

武皇终于开口:“朕朕自有考量。”

“你”皇夫气极,却也骂不出混蛋放屁这样的话,捂着心口道:“风朝云,我对你太失望了。”

此话一出,殿内留守的宫人及御前的人皆是面色一惊,扑通扑通跪倒一片,连恕罪都不敢喊。连着风临与风依云也是心中一惊,跪在地上。

直呼皇帝姓名,大不敬。

可武皇面色无波无澜,带着些许叹息开了口:“你们都出去吧。”

风临与风依云不敢走远,站在殿门外守着,生怕出什么岔子。

皇夫瞧着武皇,嘲讽一笑:“怎么陛下与臣而今还需要留这种颜面吗”

武皇不出声,与皇夫面对面站着。

皇夫道:“朝云,你怎么不说话是心中有愧,还是不屑解释一道圣旨把她打发到北边去参军,你嫌失去一个女儿还不够是不是说话啊”

见对面人仍是不语,皇夫惨淡一笑:“临儿问我,为什么你不喜欢她了,我当时心惊,怕孩子难过一味否认,可这不怪临儿多想,你的所作所为没有对她的半点疼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真全为了你的春秋大业后继有人未免太过了你就不怕临儿上了战场出什么闪失吗”

最后一句话刺进武皇耳朵,引得她一阵皱眉:“朕会派人保护她,不会有事的,朕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皇夫突然暴怒,苍白的手狠狠击到桌面,“继儿当初巡军,说的是十全十稳,她回来了吗现在临儿去的可是战场,比巡军更凶险,你要怎么保证”

武皇不语,桌面上粘稠的菜汤沿着边缘滴下,发出含糊不清的滴答声,皇夫长呼一口气,眼中是抹不去的疲惫,他望着桌面精心准备的菜肴,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好好一顿团圆饭,全被你毁了。”

武皇心头一紧,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得皇夫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风临与风依云在殿外守着听不清里面对话,见武皇面色极阴沉走了出来,略一迟疑,还是行了礼。

风临没有多言语,倒是风依云鼓起了勇气,上前一步问:“母皇,为何”

武皇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大步离去。

风依云垂着头,看不清脸色,风临叹气,轻拍弟弟的后背道:“无妨的。”

侧殿内寒江与白苏似两个陀螺一般飞快给风临收拾行装,寒江满色沉沉,白苏则是忍不住落泪,眼泪珠子断了线,噼里啪啦砸在指尖。??

风临轻轻踏进屋内,望着二人,寒江最先停下了手,道:“殿下,带我走吧。”

风临不语。

白苏也迎了上去,抱着手中的衣物哭道:“殿下,也带我去吧别自己一个人去那地方,这一年你不知奴婢怎么过的您金尊玉贵,跑到那苦寒之地没人照料怎么行叫谁能放心”

风临沉默了许久,道:“寒江,你留下。”

寒江惨声问:“为何”

风临道:“父亲身边不可无人照料,文雁年纪渐大,吾不放心,依云在宫中,也需有个可靠的人指点。吾身边的人,只有你最聪敏周到,吾私心,希望你能留在宫中,替吾照看。”

寒江白着脸:“奴婢能拒绝吗”

“不能。”风临沉声道,“拜托你了,寒江。”

“遵命。”寒江空洞着眼睛答,两颗泪滚了下来。

武皇的旨意下得很急,风临今夜便要披着星辰去京中军营报道,明日便启程。

她正沉默着向栖梧宫门走,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呼喊:“殿下”

不需回头,她就知道是谁。

子徽仪跑了出来,手中攥着几根东西,脸上满是急切。

为什么突然要走他等了她一年,这才刚刚见到,又要说再见

这一别又何年能再相见

他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他这一年读了许多书,学做了针绣,还仿了她的字。只要一想她,他就临字,不知不觉已经临了三四沓。虽然不喜那裴自清,可他还是谦虚请教,学了几道她爱吃的菜,本打算明日就做给她吃的。

别走,殿下。别走,殿下。

他终于跑到她面前,递上了他做的几根抹额,精巧的绣工,每一根都嵌了许多金玉宝石,明闪闪的,就像他心中那位光灿灿的姑娘。

风临没有推辞,大方接过,看着手中红黑白三条抹额,对他说:“多谢。”

子徽仪问:“殿下何时归”

风临道:“我不知。”

他道:“我等您,请早些回来。”

她道:“我尽我所能,若不能公子之才貌,定然可寻到比风临更好的。”

子徽仪目光坚定:“殿下不会想我嫁给旁人的。”

风临轻笑道:“我的确不想,所以方才的话是骗你的,如果敢寻旁人,我定把你们吊起来打。”

沉默了片刻,风临向两旁望去,见殿中人缓缓出来,她沉下了心,郑重对子徽仪开口:“此行不知归期,望公子保重。”

子徽仪长袖一甩,恭恭敬敬跪地,对着风临行了一礼:“虽身未能同往,但寄我心北去,随殿下同淋北域寒雪。天高路远,殿下珍重,我等您回来。”

风临看着子徽仪,将三根抹额珍视地揣入怀中,迎上皇夫,大步往宫外走去。

皇夫不住的叮嘱:“临儿,万事莫要逞强,自己平安要紧,平平安安最要紧,一定要平安。”

他碎碎地说着,不知说了多少句平安。风依云看着风临腰间的君子冠,忽然止不住哭泣,拽着她的衣袖道:“一定要回来,你和我保证”

风临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保证,别哭了,你哭起来很难看。”

“滚蛋。”风依云满面泪痕,眼中没有半点笑意。

武皇终归还是来看了她一眼,母女二人相顾无言,眼神交汇,一片静默。

风和与风恪也来送行,二人的表情各不相同,风恪挂着淡淡的笑意,说了许多关切的话语。风和则是懵懵懂懂,摇着小手说了再见。

上马前的最后一刻,风临还在回望,她狠狠地盯着皇夫几人,恨不得把他们的模样在心里刻得牢牢的。

看着皇夫瘦削的身影越变越小,风临终于忍不住高喊:“父亲多吃些饭你看你瘦的,我都望不到了”

远远地传来一声应和,那声音飘忽不定,被风吹散大半,风临眼前模糊一片,听不清了。

风临走后,日子还是要照过。

子徽仪每日一板一眼按照日程早起,伴读,吃饭,临摹字,画画山水,偶尔听旁人说几句边关的消息,悬悬心。

听子敏文说,风临出京那日,街道两旁安安静静,没有人掷花,倒还是有人围观,但大家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这位失宠的定安王,时不时私语几句。

风临倒是镇静,虽说是以士卒入军,可她还是被准许带着自己的小马赤风,在队伍里仍是显眼。

风临这一去,便是五年。

五场春秋,五载年华,就这样过去了。

子徽仪常见书中写“时光一转”“白驹过隙”,一笔带过流年匆匆,心中不知为何怅然。

时光流逝,哪是这么简单的呢

日升日落,一日三餐。每一天都是这样过的。读书,交友,绞尽脑汁完成夫子给的课业,有时也会偷个懒,同风依云一起抓蛐蛐。

偶尔,也会因听到北边的消息,心头一紧。

平平淡淡,有烦恼,有欢笑。这五年,他与风临天各两边,都在过自己的日子。

他守着偌大的京城,心里空荡荡。时间久了,有时恍惚,会忘记自己在等一个人。

哦对了,起初,风临还会给他写信。信来得没有规律,有时一月两三封,有时三两月一封,行军辛苦,子徽仪明白。

每每接到信,他总会心神不定,无论是上课还是做旁的事,总是做不好,心粘在那信上怎么也分不开。有一次竟逃了课,一溜烟跑回房间关紧门窗,悄悄打开信纸,仔仔细细铺平,紧张而又期待地读。

刚去时,风临会同她说些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在军营的小烦恼,有时也伤春悲秋,小小的感性一番。子徽仪也曾旁敲侧击和风依云打听,大致知道风临给自己的信,里面的内容和给家人的有些不一样。

在风依云巨大的白眼里,他露出了几分带着羞涩的笑意。他忍不住飘飘然想,这是不是代表着,爱人还是有些特别的

只这一个大胆的念头,便让他从头红到了脚。

可是后来,风临的信越来越少。直到三年前,自那一封怪异的信后,他便彻底与风临断了联系。

那是一封干干净净的信,信纸粗糙,字迹娟秀,但子徽仪一看心便凉透,这不是她的字。

信里说了一些话,大意是边疆出了变故,这一段时间可能没法再写信。

子徽仪看着这封信,心越来越沉。这封信干干净净,可里外透着一股藏不住的血腥味,这血味浓到穿越千里来到他的手中,还是那样刺鼻。

他开始揪心的等着,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一年,两年,三年,他再也没收到风临一封信。

倒是皇夫收到过,可三年加在一起,不过两封。

子徽仪再得到有关风临的消息,便都是从他人口中。

说定安王身先士卒,英勇非常,又与将士同吃同睡,毫不自娇,全军上下无人不爱戴。

又传定安王聪敏过人,带领人马躲过夜袭,直捣贼人老巢,又屡立奇功,深受老将军喜爱。升迁极快,但军中人皆服她的本事,因而没有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