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满朝文武不是降臣,便是那些出身行伍的军汉,又有几人对所谓的大燕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其中绝大多数人无非是为了一口安稳饭而已。之念叨着,唐亡了有燕,燕亡了同样也还有唐。总而言之,不做燕臣便做唐臣,而在两者比较重,大多数人更倾向于后者。
似安氏父子这等沐猴而冠,他们每日朝拜都觉得荒唐不已。
到了晚间,一群残兵败寇,仓皇的逃回了洛阳城,并且带回了令全城上下震惊的消息。
送葬队伍遭遇了唐兵,大行皇帝的灵柩未及下葬就被一把火给烧毁了!
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得知者无不动容,开国皇帝的灵柩未及下葬就被烧成灰烬,这可是亘古未闻之事。
严庄也没有跟着送葬队伍出城,返回政事堂以后,就一直坐立不安,他是重臣里第一个知道这噩耗的人,竟险些跌倒在地。
安禄山在幽燕军中向来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只要他活着,哪怕是半死不活废人,也能把桀骜不驯的史思明镇住,不敢越雷池半步。就算死了,其威名也无人能及,然则现在居然连尸骨都被唐兵烧成了灰。如果被朝野上下得知,不知要惊起多大的风浪。
“唉!”
一念及此,严庄也忍不住叹息了起来。大燕朝自立国以来,打的唐朝屁滚尿流,一切都是蒸蒸日上的兆头,这才几年的功夫啊,竟然沦落至此。
严庄本想立即赶往宫中去见安庆绪,可转念一想又绕道先回了一趟家,招来心腹家奴,反复叮嘱了一番之后,便打发其出城。
该安排的都安排以后,严庄就马不停蹄的赶去皇宫。
“烧了好,挫骨扬灰,就不怕那老鬼来向朕索命了!”
饶是严庄知道这个安庆绪素来乖戾,行事出人意表,也还是惊的暗暗摇头。
就算他对安禄山恨之入骨,但唐兵如此做,对燕兵的打击可是致命的,又怎么能幸灾乐祸呢?好像这事对其没有半点影响一样。
“陛下,唐朝大兵已经进抵城下,陛下要早做准备啊!”
安庆绪这才醒悟过来,连不迭道:
“对,说得对,相公且说,应当如何准备?城中兵马几何?甲械、粮草可还够用?”
严庄无奈的答道:
“陛下,此时第一要务便是确定守城大将。”
得了严庄的提醒,安庆绪又一连声的道“”
“对对对,当先确立大将,确立大将!”
可他虽然知道了这当务之急,却又头疼了起来,掰着手指数了一圈,洛阳城内有足够资历可以领兵的竟每一个合适。就算有合适的,也都是齐王余孽,万不可用。若将这些人从监狱里提出来委以兵权,没准第一个就是先冲着他安庆绪捅刀子。
安庆绪沮丧至极,堂堂大燕居然没有可用之将,何其可悲。
“朕,朕心里乱的很,相公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其实,连安庆绪都想的明白,严庄自然也早就心知肚明,此时的洛阳城中并无资历足够的人可以领兵。
但现在又是迫在眉睫的局面,他只得在矬子里找出个身长的人来。
“若无合适人选,大将军安守忠或可当此任!”
安守忠虽然打仗的能力平平,但胜在资历够老,又对安庆绪忠心,有这两者便足够了。
安庆绪正要答应下来,确定以安守忠为将,一名宦官竟急惶惶的小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尹将军,尹将军回来了。”
“哪个尹将军?”
“还能是哪个,尹子琦。”
听说是尹子琦回来了,安庆绪勃然大怒,喝道:
“若非此贼误朕,朕何以如此难堪?朕,朕要杀他三族,也难解心头只恨,他怎么还有颜面回来见朕?”
安庆绪的确是恨透了尹子琦,他手中可以掌握的燕军精锐都交给了此人,此人却给他丢的干干净净,现在正是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陛下不可!此人素来善战,或可用其为将,转危为安也未可知呢!”
严庄忽然出言阻止了安庆绪,并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费了好一番口水,才使安庆绪的怒火渐渐平息。
“好吧,朕就先见一见他,再做定夺!”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一铺席子被抬入殿内,尹子琦躺卧其上,面色苍白,眼窝深陷。
发现被寄予厚望的尹子琦竟是眼前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安庆绪的心里就先凉了一半,继而原本被压制下去的怒火又有隐隐发作的势头。
严庄也是骇的一惊,想不到智勇善战的尹子琦居然在秦晋手下吃了如此大的亏。
“罪臣尹子琦无颜面见陛下……呜……呜呜……”
只见尹子琦从席子上挣扎着,一句话未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