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以后。记住了,切记心浮气躁,尹子琦不是个好相与的敌手!”
“放心吧,这话将军已经嘱咐了不下十几遍,末将的耳朵都快生出了茧子。”
裴嗣这是头一次单独领兵,心中也是很在意很紧张的,不过为了不使杨行本看轻自己,才故作轻松而已。
按照杨行本的谋划,今日再次突袭叛军大营也属于袭扰性质,不要求有什么具体的战果,只要让叛军时时刻刻处于紧张之中即可。当然,还要顺便给杨贽报了昨夜之仇。
两军大营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七八里上下,如果不是中间有一处高高的垭口,两军士卒站在院门口就可以互相看见。然则,新安以东地形复杂,草木繁盛。所以,距离虽近,却远非平原所能相比。
实际上,两军相距如此之近,大军只要一出辕门就很可能被对方侦知,裴嗣坐在马上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万一再如杨贽一般落入了叛军设好的伏击圈内,自己又该如何抉择,是战,是走?
选择前者,九死一生。选择后者,第一次独自领兵就打败仗?
天人交战之下,裴嗣很矛盾,他忽然觉得,自己接下的这个差事根本就是烫手的山芋。叛军此时一定已经准备好了,就这么一头撞上去,胜算极低,根本就看不出来杨行本的谋划有什么可取之处,不如据营自守,敌不动,我不动!
“报!过了垭口,叛军正严阵以待!”
得报,裴嗣的心脏突突猛跳了两下。看来此前猜的果然没错,对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正等着他一头撞上去呢。
“步军弓手准备,随时接战!”
军令下达,全军立即由行军纵队转为战斗阵型,弓手也都将长弓从背上取下,端在手中,随时待命。
“报!叛军动了,眼看就要冲到垭口上。”
裴嗣心中一动,看来叛军也清楚知道,光天化日,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一切意图伏击的手段都是毫无意义的,探马斥候又不是瞎子!
“不能让他们占了垭口,前营急行军,务必抢下垭口!”
谁先抢到了垭口,就等于扼住了战场的关键,居高临下,可攻可守。而且,以裴嗣的判断,叛军占领了垭口以后,八成要以地利优势做全军强行突击。这个先手绝不能落到叛军手中!
神武军训练有素的优势此时开始凸显,即便在快速运动中,各营仍然迅速的展开了攻击阵型,以最快的速度向垭口冲去。
“擂鼓!吹角!”,
大战一触即发,裴嗣激动的满面通红,甚至于取代了固守,亲自擂起了一人多高的军鼓。咚咚山响,直能传到十数里之外,他每敲一下军鼓,列阵的军卒们就同声喊出一个杀字,不消片刻功夫,喊杀之声便在各处山间回荡,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断。
这处光秃秃的垭口两边至少有三里上下的距离,足够两三万人展开,神武军和叛军几乎同时冲到了垭口之上。双方距离约有一箭之地,箭雨便由两侧陡然腾起,相互砸下,这注定是一次硬碰硬的阵战。
杀!杀!杀!
每一波箭雨砸下都会溅起阵阵血浪,然而双方却杀气更胜,呼号着向前急冲而去!
此时,裴嗣已经将鼓槌交还给了专司的军卒,只凝神注视着战场,一变随时做出调成。其实,神武军除了善守之外,还有一个着重训练的项目,那就是阵列野战。
大批步卒野战对阵,所拼的并非单纯的战斗力和勇猛,而是哪一方的阵型会完整的保持到最后,哪一方先出现崩溃的迹象,等待他们的将是一泻千里解决。
眼下正是考验神武军平素训练成果的时候,不过裴嗣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神武军很少与叛军在野战中硬碰硬,万一出现了意外状况又该怎么办?他甚至有点恨自己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虽然表面上装的一副无所畏惧的鲁莽模样,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胜败得失。
但很快,他的忐忑便被丢到了九霄云外,神武军和叛军有如两股泥石流般,轰然撞击在一起。之前的几轮箭雨几乎除了给对方减员以外,几乎没有任何阻滞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