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们给我找的事,降卒营不是闹了骚乱么?难道不用处置么?你们先去打个前站,我明日一早就到!”
三人这才放下心来,闹了半天是虚惊一场。
秦晋处置完军务,在午时左右才打算出城,可到了东市附近却发现靠近兴庆宫一侧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居然连大街都围的水泄不通。而且,人群非但没有消减的势头,反而有越来越多的百姓也闻风拥上去。
见此情景,秦晋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拧了起来,城中早有禁令,不得有百人以上聚众拥堵,为的就是防止再发生民乱,怎么现在还是屡禁不止呢?自从神武军交出了城内巡防治安的差事,城内闹出的乱子也是一桩挨着一桩,没安稳消停几日。
“去前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晋知道自己不适宜在插手城中的巡防治安,但也不等于可以干瞪眼看着没办法,现在负责城内治安的是左卫军,而左卫军又归广平王实际提调,大不了在了解情况以后就去找广平王。
正暗自猜想的功夫,军吏已然费力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为首闹事的是几十个宦官,听说,听说是要向高力士讨个公道!”
秦晋一听就愣住了,这可真是新鲜,头一次听到宦官集体示威抗议,而且还公然挑衅曾经权倾朝野的高力士!
“左卫军呢?难道就没有一个左卫军来维持治安么?”
“下吏所见,左卫军的几个校尉也在,不过也都在一旁干看着,似乎有意纵容!”
有意纵容?
这可就蹊跷了,如果当真如此,那就说明左卫军是得了授意的,针对高力士,无非还是要让李隆基下不来台,只因为不好直接明目张胆的把矛头对准李隆基而已,李隆基毕竟还是太上皇,就连李亨都得恭恭敬敬在人前做出绝无罕有的孝子模样。
一想到李亨,秦晋顿时就心中一动,难道,李亨当真要报复其父了?
不应该啊!
以秦晋对李亨的了解,只要李隆基就此安稳守己,未必会公然报复,就算李隆基对李亨再无情,再刻薄,这父子大防终究不是可以轻易逾越的。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秦晋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名字,那就是李辅国,而且此人又兼领左卫大将军,虽然实权已经在广平王手中,可他说一句话也并非全然没有分量。
李辅国这么急着跳出来,显然是有着他的打算,秦晋早就想过此事,无非是怕高力士威胁到他的地位和威权。而且,此人暴发户心理十分严重,尽管手握重权又极度的不自信,羞辱打击高力士也是借此树立威权和自信的一个过程。
至于李亨内心中是否有敲打李隆基的心思,秦晋还真就不敢下定论了,谁知道李辅国如此猖狂,是不是得了李亨的授意呢?
如果清虚子或者李萼在这里,一定会劝说秦晋不要蹚这浑水,李辅国与高力士之间较力,就让他们较量去。然则,秦晋自有行事准则,他定下的长安城内治安要则便等同于自己权威的一种延伸,如果因为两个阉人之间的较力而成了废纸一张,那今后岂非阿猫阿狗都可以公然违犯了?
所谓“有法必依,违法必究”的口号此前不也就白喊了么?
主意打定,秦晋于马上仓促写就手书一封,命人急送广平王。他本人也不再出城,带着十几个随从远远的停在坊外街边,时刻注意着勤政楼外广场上的动向。
“前面的人速速退避,不要妨碍左卫军巡城!”
秦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被人呵斥了数声之后,才明白是针对他们的!他在长安城内向来低调,一不打旗号,二不前呼后拥,如此小心翼翼就是为了不给那些御史以攻讦的口实。
今日出城,秦晋也只穿了一件普通服色的武弁服,就算八九品的官员同样也可以穿着,因此被人呵斥也就不足为奇了。
秦晋冷然瞪了一眼为首呵斥自己的军将。
“勤政楼前围聚数千人,你不去管,偏来驱赶我等路过之人,左卫军就是如此执法的么?”
这军将乃是左卫军中的一个校尉,也是贵戚出身,自打出娘胎也是在长安城里横着走的人物,当了左卫军的巡城校尉以后更是威风八面,今日不想被扫了威风,当即就恼了。
“左卫军巡城,竖子安敢聒噪?活得不耐烦了,还是以为自己身上有一身青皮,可以趋吉避凶?”
言语间放肆讥讽,秦晋的随从们虽面有愤然之色,却都坚定安稳的站在当场,没有军令之前绝不会有人擅动。
巡城校尉讥刺秦晋有一身青皮,实际上是把他当做了普通八九品的小吏,这种品秩的官员于长安城中可谓是多如牛毛,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呢?如果面前此人识相,乖乖服软,没准会给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假如再这么冥顽不灵,提什么执法不执法的,那就只能怪他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
秦晋当然不会如其所愿,巡城校尉当场发作,怒而大口呼呼的喘着粗气,仿佛被气的不轻,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便让你知道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
一挥手,当即便冲上来两名军卒,打算捕拿秦晋。
治安要则有一条,但凡破坏治安者不论官民,五品以下当场锁拿,五品以上请入京兆府问话,再交由巡城御史据实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