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确认此人?”
“某曾与这个孙叔通有一面之缘,绝不会有错!”
该怎么办,李萼一时也没有头绪,这事总不能绕过李辅国去办吧?万一……
万一的想法刚冒出来,他瞬间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得这桩密案已经不是他区区一个长史能插手的了,恐怕就算秦晋本人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贸贸然的插一脚进去。
至此,他放弃了先前的想法,决定立即道驿馆去见秦晋。
“将军且忙着,某先走一步!”
再也顾不上和郭子仪寒暄,李萼领着两名随从,纵马出了中军,直奔驿馆而去。
抵达驿馆时,只见外面阵仗不小,有司官员,包括秦晋的随扈都在。当然,也有不少奇装异服的回纥人。
此时,在驿馆内与秦晋交涉的是此番带兵南下的回纥副使药葛毗伽,换言之就是大将磨延啜罗的副将。药葛毗伽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磨延啜罗的叔父。
比起嚣张跋扈的磨延啜罗,药葛毗伽显然要谦恭的多,言谈举止间甚至骨子里都透着一种对唐朝天然的敬畏。这也难怪,药葛毗伽一生所经历的正是唐朝最强盛,兵威最夺人的时期。天朝上国早就在他的脑子里烙印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而年轻的磨延啜罗不同,他有野心,有能力,见到唐朝一朝陷于内乱,岂能轻易的放过这种机会?
秦晋的态度很是坚决,抢劫百姓的回纥兵必须惩治,亲手杀人的则必须一命偿命,还有其余人等庇护罪犯,在长安城里擅动刀兵,这些都是必须追究的重罪!
“副使应该知道,于大唐京师擅动刀兵,与谋反无异!谋反是个什么罪名,就算副使远在千里草原之上,也知道朝廷从不会手软的!如果不能够明正典刑,将来别家番邦到长安来不也能有样学样了?此风断不可长,请恕秦某不能答应副使所请!”
一席话堵得药葛毗伽说不出话来,只在原地急的直搓手,口中喃喃不停的都是突厥话,秦晋一时也听不明白。秦晋也不急着说话,只端坐着,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阵,药葛毗伽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这才说道:
“与大夫实言相告,我那不争气的侄子,就是磨延啜罗,他,他就在那被抓的一百二十人里!我早就劝过他,不要如此行事,现在果然捅出了祸事,可如何是好……”
一席话终于把底牌揭开,秦晋心里总算了有了底,如果这个副使包藏祸心,或者想借刀杀人,很可能就会装着不知道,甚至把磨延啜罗往死里整。如果是这样,他还真要费一番心思才能把磨延啜罗放了。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把磨延啜罗宰了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做的,毕竟磨延啜罗是回纥怀仁可汗的同产兄弟,就算犯了死罪,杀与不杀,恐怕都不能草率决断。何况唐朝现在内忧外患,就算不求助于回纥,也不能多树个敌人。
因而,对磨延啜罗这件事,必须点到即止。
秦晋露出了一个很意外的表情。
“你是说,磨延啜罗就在京兆府的大狱中?这怎么可能?”
药葛毗伽重重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磨延啜罗自小行事就大胆放纵,今日惹出了祸端,还请看在怀仁可汗对天可汗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饶过他这一次吧!”
秦晋心中暗笑,药葛毗伽是个厚道人,他还是第一次欺负老实人,但现在涉及的是邦国大事,就绝不能因个人好恶而手软。这也是天赐的良机,如果磨延啜罗的副使是个难缠的家伙,恐怕未必会轻易就范。
但与此同时,秦晋也对远在草原单于城内怀仁可汗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印象,他能派性格温和的叔父做为桀骜不驯的磨延啜罗的副手,这种安排可见其用人又道,不是个猖狂无度的人。
他假意为难,连连以手扣着案头,又不断的摇头。
药葛毗伽真是急坏了,就差上前给秦晋跪下,这回出来,怀仁可汗嘱咐他无论如何都要看好磨延啜罗,别惹出大乱子,成功的在唐朝身上狠狠刮上一笔钱粮财货即可。原本一切进展顺利,百年以来,回纥骑兵还是第一次深入到关中腹地,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然则,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乱子,而且连磨延啜罗本人都被人抓住了把柄,下了大狱。
如果磨延啜罗有个好歹,他可怎么回去向可汗交代呢?
“大夫一定有办法的,只要大夫答应尽力帮忙,药葛毗伽愿意为大夫做牛做马!”
说着,药葛毗伽站了起来,收复前心,深深的一躬到地,久久不起来。
秦晋赶紧也站了起来,上前把药葛毗伽扶住,手中用力强行将其架了起来。
“这是作甚,这是作甚,秦某虽然说此事不好办,却没说不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