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还在噼里啪啦的打板子,绝大多数人面面相觑,御史大夫如此不留情面的羞辱这些受刑者,根本目的还是警告他们,不要学着这些人恣意妄为。勋戚子弟中原也有许多不服管的人,可自来到校场之后,目睹了刑杀与当众扒掉衣裤打板子的场景后,一个个都后怕了起来,丢掉性命和名誉尽毁都是难以承受的。
当然,同样也有人幸灾乐祸,杨砼等人平日里没少得罪人,现在因为跋扈而丢掉了性命,真真是咎由自取。不过,校场上为数不多的神武军渐次撤离,御史大夫和广平王也杏色匆匆的离去,这引起了一些心思机敏之人的注意。
“看看,看看,广平王和御史大夫急着离开,肯定发生了大事!”
“大事?怎么可能?”
“万事皆有可能,说不定今次校场行刑传到了天子耳朵里……”
“不尽然把,没准是叛军有了动静……”
话音未落,众人便隐隐听到远处传来密集急促的战鼓之声。
“快听,是战鼓!”
闻者安静了下来,细细听着鼓声的方向,竟是来自于开远门,那里在此前曾遭受了数不清的攻击,所有人都发不出声了,一旦猜测成了真实发生的事件,他们都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大规模的征发男丁,和突如其来的攻城,联想到一起只能让人以为大战还是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一个问题摆在所有的面前,他们是不是即将要被派上战场,一旦涉及打仗,所有人既感到兴奋,又隐隐然有些焦虑。因为上阵杀敌意味着可以凭借军功获得升迁,使得自己的地位上升获得正常迁转难以达到的速度,但同时也将随时面临着死亡。
在死亡和诱惑的双重驱使下,众人的心思早就不在受刑的六百余人身上,不过监刑的团结兵们却好像丝毫不为战鼓声所动,一丝不苟的行刑完毕,就将所有受刑者撵出了军营,任由其家人接回去将养,也有些人被弃之不顾,凄惨的匍匐在军营之外发出阵阵哀嚎。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这是他们咎由自取,就是因为他们的恣意妄为,使得四百同袍无辜丧命,非但如此,战死者还要成为叛军果腹的人脯。因而,众勋戚子弟虽然对这些人的处境心戚戚然,但却没有一个认为他们受了冤屈,既然做出出格的事情,就得为此而付出代价。
当行刑的团结兵也撤离出校场之后,勋戚子弟征发而成的新军依旧不知所措的站在当场,既没有人命令他们返回营中,也没有人告诉他们,此刻应该做什么,仿佛这是些被遗忘了的人。
一些胆子大的人开始询问没有离开校场的武官们,他们是否将被派上战场。然则,他们得到的却是轻蔑的回答。
“你们?上战场?”
一连两个简短的反问,仿如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别给添乱,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上战场?难道还想连累战兵们也去做叛贼的人脯?”
说实话,不论团结兵和民营的人都对这些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贵戚子弟们看不起的很,这些人自恃出身高贵,向来不服管,又屡屡惹火,论及自身又没什么本事,这种人加入军中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杨砼等人的出格作为也坐实了人们普遍认知的这一点,各营的主将都宁可营中缺员也不愿意从这勋戚子弟的新军中调拨员额。
仅仅是这桀骜的脾性,任谁都不愿意自找麻烦。
只不过,勋戚子弟们自我感觉良好,以为非他们出马不可呢!
感受到了浓浓的蔑视,这些人愤愤然,却不敢再造次了,今日的行刑使他们清醒的认识到,各自背后的家族在此时此刻也不可能护得他们周全,不管有多大的不满,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无令不得擅动,从入营第一天起,这些勋戚子弟们就已经背熟了的,现在没有接到命令,就只能一个个呆立在校场上,听着开远门处时断时续的战鼓声。
然则,紧接着战鼓传来的方向发生了改变。
“快听听,这鼓声是不是从春明门方向传来的?”
春明门位于长安城的正东方,紧挨着兴庆宫,因而地位也远远高于普通的城门,不过自从太上皇西逃,兴庆宫东半部烧毁于大火中以后,春明门的布防也就与其它各门无异,现在这里遭到攻击,令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
因为春明门距离东市的新军军营仅仅隔着一个道政坊,也许很快就轮到他们上城应战了。
不过,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战鼓声渐渐淡去,仍旧没有人理会这些勋戚子弟们,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了一般。
随着夜色渐浓,人群之中开始隐隐然泛起阵阵的怨愤之声,随着黑夜和饥饿带来的不安, 所有人的情绪都濒临于爆发的边缘。
如此不闻不问的将他们滞留在校场内,这算怎么一回事嘛?
“要回营,要吃饭!”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诉求,除了吃饭以外,还要回去休息睡觉,毕竟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又冷又饿又累,锦衣玉食惯了的人哪个也不曾遭受过如此待遇。
面对抗议,依旧没有人加以理会,这些人的胆子不免也随着不满情绪的积聚而大了起来。
“既然无人理会,咱们不妨自行回营,找吃的去!”
“对!自行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