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试图起身,但全身的力气却好像在随着剧痛而逐渐流失,很快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她看清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嘿嘿,好收获,好运气,捉了一母一雏!”
说着话,竟又大口的吞咽着口水,仿佛眼前就是一顿肥美诱人的大餐。
原本奄奄一息的中年妇人竟突然像一头愤怒的雌老虎,猛扑向提起自己的叛军壮汉,张嘴冲着他的脖颈便狠狠咬了下去。
“啊!”
叛军壮汉惨叫连连,试图将发疯的女人从自己身上甩掉,但情急之下竟如何也甩不脱。终于,粗壮的手臂扼住了女人的肩颈,用力拧下去,随之嘎巴一声,女人的身体像败絮一样被摔在雪地上。
“贼婆娘,本还想留着你的性命快活一阵……”
说话的同时,叛军壮汉忽觉颈间湿粘一片,似有热水喷淋,抬手抹去,竟被吓的魂飞魄散。
鲜血不可遏制的喷涌而出,女人用尽生命的一口,竟连皮带肉咬断了他脖颈上的血管。
仅眨眼的功夫,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残暴壮汉好像泄了气的猪尿泡,缓缓的萎顿在雪地上。
“婆娘!”
随着叛军壮汉的倒下,女人的丈夫陈大虎寻到了自己的婆娘,恐惧、愤怒、仇恨,让他的声音变得尖利而扭曲。从冰冷的雪地上将瘫软的女人揽在怀中,试图将她唤醒,然则任其如何呼喊,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忽而想起了婆娘背上绑着的女儿,伸手探去,早就冰冷僵硬。
“俺和你们拼了!”
陈大虎从倒毙在地的叛军壮汉身上旁拾起了陌刀,高高举起又狠狠砍下,几个来回就将害死自家婆娘的畜生,剁了个血肉模糊。
一夜之间,陈大虎的婆娘和三个子女先后死去,天地间只剩下他孤单一个,这人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倒不如杀个痛快,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叛军骑步千余混在一起,散在旷野中射猎逃难的百姓,各自为战,冷不防被一个手持陌刀的疯子杀了个措手不及,竟接连十余人命丧其手。
百姓中有汉子受到疯子的感染,眼见着逃是死,不逃也是个死,不如像那疯子一样,拼个你死我活。
倏忽间,竟有上百人聚在一起,发动了反击。
逃难的百姓俱是良家子,都做过番上卫士,舞刀弄枪自然不在话下,存了必死之念后,反而勇气倍增,千余散落旷野的叛军竟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陈大虎狂杀了一通,恨意得到了发泄,脑子却逐渐恢复了清醒,今次死中得活全凭侥幸,如果大家伙再在此处耗下去,叛军一旦集结起来,这几百个人连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
“父老乡亲,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逃命去吧!”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如梦初醒,然则放眼望去,死尸遍地,血流遍野,亲人子弟多半都成了叛贼畜生的刀下之鬼。悲伤碾过愤怒,不禁一个个嚎啕大哭。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人都死光了,逃又逃向哪去?不如和这些畜生拼了,一了百了!”
“对,拼了!一了百了!”
不过也有人认为,拼的一了百了不是办法。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不如结群杀贼,陈大兄弟有首倡之功,就领着咱们行事,静待时局变化!”
此人明显要冷静有见地,陈大虎只是个殷实之家的出身,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字也识得有限,让他种地,舞刀弄枪都成,可带着数百人却心中没底。
刚想拒绝,怎料数百人中竟有一多半赞同这个提议,纷纷表示愿意服从陈大虎的带领。
陈大虎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但此时身在险地,来不及多做犹豫,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好!俺就答应了,能跑能动的,愿意跟着俺走的,现在就往南去,那里叛贼不多,咱们不会遇到大股的叛贼,可以好好的杀上一通!”
关中平原南部就是绵延上千里的终南山,向来道路艰险,人烟稀少,就连叛军也不愿到那里去。
不过,也有人不同意陈大虎的说法。
“俺兄弟腿受了伤,走不动,俺反对去终南山!”
陈大虎却道:
“咱们哪个不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现在之所以还苟活于世,就是为了多杀几个叛贼畜生,倘若有一天俺陈大虎也受了重伤,绝不会拖累大伙!”
若在一日之前,陈大虎断不会如此冷漠,可遭逢人间惨剧,他的性情已然大变,活着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