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张通儒的声音满满的都是兴奋,这支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发现了燕军踪迹后不但没有像神武军那般躲躲藏藏,反而集中全力直击而来。然而这支唐军的战斗力却令他大吃一惊,左翼骑兵在与之接触之后竟然难以撼动其分毫。
燕军骑兵与唐军骑兵同属轻骑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冲阵,两军在短暂的接触之后又骤然分开。张通儒的瞳仁猛然收缩,他意识到此次赴援勤王的唐军绝非河北都畿那些唐军可比。
较量才刚刚开始,燕军此前也是唐军,与赴援的勤王军一样都擅长以骑弩攒射,以此杀伤敌兵,打击士气。
“战鼓,敲起来!”
咚!咚咚!咚!
战场上,鼓声是提振和保持士气的手段之一。眼见着双方在武器和战术上不相上下,张通儒立即便放弃了主动进击的想法,转而以逸待劳,只要对方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就发起奋力一击。
……
“贼兵势大,将军,不如退一步再图良策!”
部将的声音有些嘶哑,仆固怀恩马速不减,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列阵的叛军主力,此番勤王而来岂能轻易言退?他要的就是先声夺人,顺势给围城叛军以极大的震撼,如此才能开个好局,为解长安之围铺一条好路。
否则刚刚交手就望风而退,对朔方军士气的打击将士极严重的。
“我有两万精兵,阻截贼兵尚不满万,怕从何来?”
幽燕边军还真是目中无人,难道以为朔方精兵向中原那些汉家子弟般只会种地生孩子吗?
仆固怀恩出身铁勒仆固部贵族,骨子里有着天然的骄傲,契丹人也好,高丽人也罢,从未有一刻将他们放在眼里,现在就这些人知道朔方军不是好惹的。
右翼刚刚遭到了叛军的突袭,紧接着左翼也遭到了叛军骑兵的袭扰。
仆固怀恩麾下一万骑兵,一万步卒。此时骑兵与后方的步卒相距不到十里地,只要把叛军骑兵拖住,缠住,不断消耗对方士气,等到后方的步卒赶到时,就可以趁势掩杀。
主意打定,他命令全军放缓速度,稳步前进。
仅仅两千骑兵队两翼进行袭扰,朔方军以骑弩攒射进行驱赶,对方就难以撼动他们分毫。
骑兵铁流像下山的泥石流一样声势浩大,速度放缓以后,亦如一座移动的小山,试图将拦在前面的一切东西悉数碾压粉碎。
……
子夜后,李泌拖着疲惫的身子打算就寝,却突然被家奴急促的敲门声所惊扰。
“家主,家主,李内监和陈相公联袂来访,见是不见?”
李泌早就料到了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果然还是连夜动手了。恍惚一阵之后,他还是苦笑了一下,别说李辅国和陈希烈,自己不也在出了太极宫之后就去寻求广平王李豫的支持吗?只可惜广平王志不在此,令他扫兴而归。
秦晋早晚必死,李泌不认为必须把他撵出城去或者提前缢死,此前寿安公主遭到不公的对待,只是倒霉在她有着秦晋聘妻的身份,才惨遭针对。现在讨论如何处置染了虏疮的秦晋,区别只在于羞辱这个必死之人。
李泌虽然每每必置秦晋于死地,绝非出于个人恩怨,既然他已经不能再对皇权造成威胁,自己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当陈希烈和李辅国双双出现在厅中之后,陈希烈第一个提议:
“秦晋染了虏疮,当依寿安公主例,驱逐出长安,以使疫症不得扩散。”
宦官李辅国白了陈希烈一眼。
“老相公心胸太过狭隘,秦大夫眼看就活不成了,又何必这般羞辱于人?毕竟天子和诸位大臣都是他救回来的,这么做当真好吗?”
陈希烈鼻间发出了连续的冷哼,抖着三缕花白的美髯,道:
“老夫所提议之事,俱是一心为公,与私怨何干?老夫先前在太极宫内就说过,哪怕老夫或者老夫的子弟染上这等恶疾,也没得商量!”
李辅国也嘿嘿冷笑。
“这里又没有外人,老相公何必再装成这等样子?如果老相公的家人子弟不幸染上这等恶疾,我等必不会如法炮制。”
见联袂而至的两个人争吵不休,李泌暗暗发笑,李辅国和陈希烈本是互相敌对又看不顺眼,现在因为有着一致的利益才捆绑到了一块,但最终还是貌合神离啊,自己和他们为伍,可要再三小心,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无底的深渊。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再因为这等琐事而证都不休,现在的正经事是如何将兵权从郭子仪这等武人手中收回!”
说实话,到了现在这等地步,有了安禄山以节度使造反的前车之鉴,李泌再也不相信任何武人,乃至文人进士出身的秦晋一旦掌握了兵权,依旧怀着深切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