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
“甚?这,这如何可能?”
“传令,点兵千人,随时待命!”
“中郎将切不可轻举妄动,太子骤然发难,必然是有了不为我等所知的变故,现在,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啊!”
裴敬声音发颤,连连劝阻,秦晋瞥了他一眼,声音愈发寒气逼人。
“你以为秦某要拼命去?既然有人先不仁,就别怪秦某不义!速去点兵!”
……
兴庆宫北永嘉坊,李泌面色阴沉,五百伏兵居然无能至极,连只带着十几个随从的秦晋都没能抓住,竟眼睁睁的看着他带人溜走。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么可耻的失败了。非但如此,陈千里也身受重创,虽然一时不至于丧命,却沉重的打击了六率的士气。
如此种种,都令李泌心底隐隐泛起了一丝难以对外人言说的恐惧。
坐在病榻前,李泌关切的注视着陈千里,他多希望陈千里突然又生龙活虎的做起来与之阔论天下。然则,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弱不堪的陈千里。
“长源先生,请速护着太子,移驾龙武军中!”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陈千里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太子的安危。
经此提醒,李泌也振作起了精神,然而他认为兴庆宫不能轻易放弃,毕竟只有控制了天子,才有希望成功。
陈千里猛然咳嗽了一阵。
“不是放弃兴庆宫,东宫六率仍旧守着兴庆门,护送太子前往龙武军要秘密行事,好,好让外界都以为,以为太子尚在永嘉坊,太一别院……”
一口气说下来,似乎耗费了陈千里太多的体力,他停下了喘了几口粗气,才又道:“让,让太子以储君之名,调动,调动龙武军。新军乃陈某一手训练,定然会从命的,陈玄礼最善于附势,只要太子表现的足够强势,就能彻底降服此人……”
闻言之后,李泌击掌叫绝,双眼光芒四射,想不到这个陈长史竟然还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即便抓不到秦晋,也还有招数善后。神武军新旧两军加起来,足有五万人之多,以当下的形势,他们仍旧大有可为的空间。
“先生,先生还要遣人往南内送信,以,以太子的名义。只要天子肯禅位,太上皇可保,近臣近侍无虞……”
陈千里说话越来越费劲,但李泌却听的清楚明白。
“天子怎么可能让步?”李泌反问了一句,然后又摇摇头,自问自答:“陈长史筹划通透,此一时彼一时,天子也不得不低头啊!”
陈千里又断续道:“难道太子先前便不是心存此念吗?但仅凭东宫八百卫率的威慑还不够,要,要调兵过来,拉开架势,作势攻城,才会让天子害怕!但有一条,绝不可假戏真做,否则太子地位便难,难……”
一句话没说完,竟晕了过去。
李泌心底阵阵恻然,陈千里的手段令人称道,但他似乎有些执念并不合时宜,都到了何等地步,还在想着君臣善了?自从他们支持太子兵变开始,君臣之间早就恩断义绝了。
如果换位思考,天子定乱成功,还会放过他们这些参与兵变的人吗?等着他们的除了抄家灭族,还是抄家灭族。
妇人之仁!在李泌看来,这一点是陈千里唯一的弱点。毕竟人无完人,李泌暗道,就让他来弥补此人的弱点吧。一旦形势需要,他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攻下兴庆宫,以安定大局。否则,空耗下去,只会给秦晋以机会。他早就断定此人是王莽曹操一般的人物,看似忠心为国,早晚则必为唐贼。若此时不将其除去,等到尾大不掉之日,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然则,李泌不会犯高力士的错误,与秦晋在太极宫死缠烂打。因为决定成败的关键只在兴庆宫,是那位年逾古稀的昏聩天子,李隆基!
李泌整肃袍服,他现在要去见太子,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
秦晋再次出现在兴庆宫外时,已经天过午时。不过,出现的位置不是北面的兴庆门,而是兴庆宫之南。他在这里还寻到了被李泌等人借口支开的数百神武军。
但是,太子的势力已经在长安城中形成了绝对的优势,仅仅一个上午的功夫,神武军上下已经明确表态,全力支持太子。只是动作有些缓慢,一时间尚未大举进城,围困兴庆宫,以及围剿盘踞在太极宫的神武军。
当初有陈千里的钳制,陈玄礼动弹不得,才虚与委蛇。现在两人合流之下,已经没有人能阻止这只庞然大物出动了。
秦晋也正是趁着这个间隙,兵行险招,在此一举。
他望着巍峨的宫门,忽而大声高喊:“神武军中郎将秦晋在此,请见高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