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如此发誓,神武军是大唐的威武之师,你本人也没有立场对秦某宣誓效忠,秦某也没有理由接受你的发誓!”
秦晋又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便撵独孤延熹回去。
“如果没有其它事,就回去吧!”
独孤延熹急了,大声道:“中郎将,下走真的改了,真的改了啊!真的痛定思痛了啊!”
“还聒噪个甚?没听到中郎将让你滚回马厩去吗?”
“杨二,别欺人太甚?”
独孤延熹的怒气已经到了可以隐忍的极限。而杨行本似乎并未有收手的意思,仍旧在极尽所能的嘲讽着他。
“要么就卷铺盖滚蛋,要么就回去扫马粪。多么简单的选择,何必假惺惺的在兄弟们面前演戏呢?你不是恨中郎将入骨吗?不雪前耻就誓不为人吗?如何?要不要学学勾践,也尝尝中郎将的……”
“杨行本!”
独孤延熹突然如凭空炸雷一般的暴喝了一声,杨行本不能的哆嗦了一下,又向后退了几步。
“如何,如何?要动粗吗?来来,放马过来,谁要不动手就是小妾养的!”
然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独孤延熹紧紧攥住的双拳又缓缓的放了下来,又狠狠的瞪了杨行本一眼,便扭头大踏步咚咚的去了。
杨行本似乎很失望,冲着独孤延熹的背影不甘心的喊着:
“独孤延熹,不敢动手就承认你小妾养的了……”
独孤延熹在与杜乾运清算神武军的时候,将杨行本整治的不轻,因此杨行本在秦晋回归神武军之后,便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打击奚落独孤延熹。
“此人早晚是我神武军祸患,中郎将为何要留此人在军中?”
秦晋闭目不答,他已经很疲惫了,也不想和杨行本再就是否应该留下独孤延熹在军中而争论一番。
“杨二,别闹了,中郎将乏了,还不快点退下!”
杨行本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裴敬等人生拉硬拽的拖走了。
军帐内再次安静下来,秦晋一个人静静的盘算着目下的局势。
数月以来,秦晋直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漩涡之中,或许稍不留意,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卷入难以见底的深渊。这与他幻想中的大唐盛世简直是大相径庭,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盛世。
在这个盛世的余烬中,秦晋看不到光明与希望,所看所感的,除了权谋诡计就是党同伐异。实在难以理解,像韦见素、陈玄礼这种人是如何在漩涡中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度过四十余年而又平安无事的,除了佩服他们的耐力与谨慎外,秦晋还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有多么强大的内心,终日生活在这种如影随形的压力网中,竟然没有疯掉。
秦晋不是个怕事的人,但也许是因为身体极度虚弱疲惫的缘故,原本那些对于他本部当回事的东西,现在却都在啃噬着他的内心。
想想在新安起兵对抗安贼叛军最初的念头,简直天真的令人想发笑。他一直以为,只要救下了高仙芝和封常清,有了这两个纵横西域的将军,唐朝也许就会免于盛世崩塌一蹶不振的悲剧。
但现在看来,这只不过是秦晋一厢情愿的幻梦而已。
老迈昏聩的天子,争权夺利的大臣,透顶的官场,漏洞百出的制度。
深入接触到盛唐大厦腐朽的内部以后,几乎处处都让秦晋触目惊心。整个帝国,就像一座精美绝伦而又巍峨挺拔的木塔,看起来光彩夺目,然而内部却早就被白蚁蛀食一空,徒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个岌岌可危的壳子而已。
也许,就算安禄山不造反,她的危机也已经近在眼前了。只是当世之人被盛世的表象蒙蔽了双眼,亦或是说当世之人根本就一厢情愿的不愿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问题
秦晋又想到了关外的情形,还有封常清的处境。看河北道局势的发展,封常清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史思明还是按照历史上的进度,仅用月余功夫就清理掉了河北道绝大多数反正归唐的郡太守,安禄山也已经顺利登基称帝。如果所料不差,大战也许就在眼前了。
过了不知多久,秦晋猛然惊醒,一身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中衣。睡意全无的他披上大氅,举步出了军中,却见东方已经鱼肚泛白,远处也已经此起彼伏的响起了雄鸡报晓的声音。
天亮了!
可是能够照亮大唐帝国的太阳究竟在哪里?
尽管大唐帝国的真实面目丑陋而又令人失望,但秦晋仍旧初心不改。他要想尽办法,尽全力改变这一切。尽管现在他就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磕磕绊绊摸索前行的人,但他相信只要一直走下去,希望总会有的,太阳终有一日会冉冉升起,照出一个璀璨辉煌的大唐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