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赫然发现,笑呵呵立在马上的,正是兼领卢龙节度使的高仙芝!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对方的身份。南衙十六卫军已经都烂到了骨子里,新招募的生瓜蛋子,也都不是神武军的对手。对方既然能将神武军的骑兵耍的团团转,那必然是有着百战经验的老军。
而在长安城中堪称百战老军的,也只有高仙芝以及他的一干随从了。
若是杨国忠或者陈玄礼的人,秦晋肯定要加以颜色,让他们尝尝苦头。可一瞬间却见到了近似于偶像般的人物,他立时就滚鞍下马。
“下走秦晋,拜见高相公!”
现在的高仙芝有着中书门下同三品的宰相职衔,秦晋自然要称呼一声相公。
高仙芝来到长安已经数月,秦晋只和他在朔望朝上有过几次会面,但彼时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楚面貌。此刻近在咫尺,秦晋举目望去,也忍不住暗暗赞叹。
和封常清比起来,高仙芝堪称美男子,绝对对得住史书上那“姿容俊美”四个字。只不过,软脚璞头下露出的鬓角已经尽显斑白。
高仙芝呵呵一笑,并未因为秦晋的冒犯而生气,甚至还赞了一句。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某听说你练兵有一套,特地来观摩观摩,不想竟自投罗网了!”
说罢,又纵声一笑。
这反倒让秦晋不好意思了,高仙芝不但没有半分恼怒,反而还语带幽默的替他开脱。
“是下走孟浪,冒犯了杨相公!”
高仙芝一摆手,“哪里,在长安待了数月,筋骨生锈,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今日与中郎将麾下的健儿同场赛马,真真是舒坦极了!”
秦晋请高仙芝到军中观摩,谁料高仙芝却再次摆手道:“不必了,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做样子的功夫,还是留着给圣人看吧!”
裴敬不禁心下突突乱跳,心道这高仙芝说话还真是快人快语,现在也就是神武军中,不能随意乱传了。若是在其他卫军,一旦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圣人虽然不能因此而怪罪于他,但终究是会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总会找到其它借口报这口下无德之仇。
秦晋自然知道,高仙芝所指的样子货,自然是那整齐的队列。
一时间,他好胜心起,便道:“高相公殊不知,神武军的样子货才是阵战制胜的法宝,当初在新安,下走带领五百团结兵,与一千叛军野战,便是以此大获全胜!”
对此,高仙芝大感讶异,团结兵的实力他也知晓,若是别人自称以五百人大战一千蕃胡叛军而大获全胜,那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自夸的大话。但这个秦晋则不然,他已经有了足够显赫的战绩和人望,根本就不用在一千五百人规模的小战上夸口。
难道这个秦晋果真有什么制胜的法门不成?
高仙芝没见过去岁的新安军演武,自然对这种队列阵战的法门想不通透,便道:“既然如此,可让高某一观?”
秦晋正色答道:“自然乐意之至,不过这种阵战法门新安军在大战中用的纯熟,神武军却还在初级阶段,再有一月功夫,此阵连城,下走第一个便请相公来观摩!”
……
秦晋奉敕令入勤政楼拜见天子,勤政楼在兴庆宫西侧,正对东市外的一片广场。兴庆宫自去岁失火焚毁后,直到现在才修复一新。大唐天子李隆基也在日前迫不及待的搬出了大明宫,回到了花香怡人的兴庆宫。
进入勤政楼殿内,秦晋赫然发现,杨国忠与高仙芝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李隆基的心情明显很不错,也不知是否搬回了兴庆宫的缘故所致。见了秦晋便笑呵呵的指着身侧的软榻,让他落座。
“今日召列为爱卿来勤政楼,是朕想了解了解,新军的编练情况!”
李隆基所说的话让秦晋顿觉摸不到头脑,就算是想要了解了解新军的编练情况,也只能是单独奏对,或者以上书的形式陈情,哪有像现在这样,如后世一般,将大伙都召集在一起开起了座谈会。
杨国忠最先回答:“臣的右领军卫已经初见成效,如果圣人有暇,敢请亲临驻地,训示诸将!”
李隆基依然笑着回应:“好好好,朕得着空,便去你的右领军卫,给将士们,打打气,助助威!”
说着,他又转向高仙芝,笑容可掬的问道:“左武卫如何了?”
高仙芝正身拱手道:“启禀圣人,左武卫战力已有安西军四五成!”
闻言之后,李隆基皱了皱眉头,不满道:“如何才有四五成?潼关外的安贼逆胡要尽快铲除,四五成战力,如何上战场?”
听着李隆基近似于唠叨的数落,秦晋低着头,暗暗想着,只怕这四五成之数,高仙芝都掺了水分进去,真实战力能有安西军的一二成就已经顶到天了。
数落了一阵,就连李隆基自己都觉得无趣,好在今日心情不错,便也懒得责罚高仙芝,他又将目光转向了秦晋。
“秦卿的神武军如何了?”
秦晋既不想像高仙芝那样直来直去,也不想如杨国忠那般只拣李隆基爱听的说。
“但请圣人到神武军观兵!”
秦晋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自信。李隆基满意的点点头,一连说了三个好。想必他已经记起了去岁那次大观兵,新安军给他的惊喜和震撼,至今仍旧历历在目。
既然秦晋请他到禁苑驻地去观兵,也就是说神武军已经可以与那些从关东杀出重围的新安军相比了。
“朕择日便到神武军去观兵,奈何进来国事繁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