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错冷笑道:“武王任用莽夫羞辱大将的时候,甘相在哪里?武王把全国重兵带到洛邑去扬威的时候。甘相又在哪里?大秦的精兵被魏韩伏击损失惨重的时候,甘相扪心自问过吗?五国兵陈函谷关下,咸阳血流成河的时候,甘相你又在做什么?”
甘茂心中暗悔,秦武王东进洛邑,倚他为重臣。与之商议国政的是他,打前锋的是他,甚至陪同秦武王进入洛邑,眼睁睁看着秦武王举鼎而不及阻止的人也是他。
樗里疾将孟贲等三人处死,是迁怒,可也令得他深感自危。秦武王一死,他这个右相之位,甚至他在秦国能否继续为政,都是岌岌可危的事了。
他知道自己当年站队芈姝母子,已经失了芈月信任,如今芈月自称太后越过秦王执政,若不能趁她羽翼未丰而将她的权力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等她威望树立,自己就要成为她的开刀对象了。
虽然他们几个中枢秉政的人,知道此时秦国情势危急,五国兵马虎视眈眈,若是能够让五国退兵,作为执政之人,便是付出任何代价,也是必须的。这总好过五国兴兵,诸公子内乱,内忧外患将秦国变成一盘散沙的局面。芈月此时与五国谈判下来的条件,已经算得是秦国损失最少的一种结局了。可是为政者,攻击政敌,又何论是非,只消将对方扼制住,便是己方的胜利了,当下他向着旁边使了一个眼色。
蒙骜会意,上前道:“不管怎么说,大秦江山,一寸河山一寸血,都是由秦人浴血沙场而得,若是割地赔款,如何对得起死在战场上的秦国好男儿?”
甘茂颔首:“蒙将军说得是,一寸河山一寸血,岂可让人?大秦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屈膝的懦夫。”
庸芮冷冷道:“那就让内战再起,大秦的好男儿,自己在国内自相残杀,然后让列国兵马砍瓜切菜般一下杀死,这样就都成了战死的勇士,再没有活着的勇士了。”
蒙骜性子甚急,听闻此言太不入耳,上前一步,怒视庸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错站了起来,道:“好了!”他是蒙骜的上官,蒙骜见他出声,只得躬身退后一步。司马错拍拍蒙骜的肩膀,叹道:“你如今手头还能调动多少兵?你确定你的兵马一动,公子雍、公子繇这些人的兵马不会跟着动?还有那个公子华,眼睛里瞄着的可是大秦王位呢!魏韩兵马不赶紧送走,难道还让他们在秦国大杀四方吗?”
樗里疾终于站了起来,缓缓道:“诸位,若有更好的办法退兵,那就去;若没有,还是消停一些吧。”
甘茂看了樗里疾一眼,问道:“这么说樗里子您也同意太后的做法了?”
樗里疾冷冷道:“这几个城池也不过是还给了韩、楚、魏三国而已。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列国的兵马难道不是送得越快越好?难道你希望诸公子争位之时,列国还在继续趁火打劫?”
甘茂的话,何尝不是打在他的心上,蒙骜的态度,又何尝不是他的想法?只是这件事若有错,错在秦武王,而太后出面收拾这个残局,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只能接受。
甘茂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不再说话。
魏国的和议谈成,武王后回归魏国,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魏琰耳中。
她怔怔地坐了半晌,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你看,多可笑,阿颐能回去,他们要阿颐回去,却没有人提我,没有人提我!”
采苹侍立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夜变老,头发竟是白了一大片。在这禁宫中,没有华服美饰,没有胭脂粉黛,她彻底成为一个老妇人了。
消息是宫里有意传给她们的。武王后要回魏国去,她原来的陪嫁之人,秦国自然也无意留难,都放她们随魏颐回国。魏琰虽然被囚禁,身边倒还有几个旧婢照顾生活,宫中自然也问她们愿不愿意随武王后一并回魏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