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诸学派代表上场的顺序,则是按照抽签的顺序,也很公平。
墨家,抽到了第一场。
墨家的代表,正是魏墨的钜子徐弱。
值得一提的是,魏国的工部尚书孟隗,今日也坐在墨家子弟的聚集地,甚至于,还有一部分工部与冶造局的官员。
孟尚书,竟是支持墨家学术的?
介子鸱、张启功等朝廷官员,均对此十分纳闷。
其实确切地说,魏国的工部尚书孟隗,其实并不是墨家门徒,但是对于墨家「注重技艺」的观点,孟隗却是非常认同的。
技艺,简单地说就是手艺,像制作、锻造、营建等等,都可列为这个范畴。
但很遗憾的是,在这个时代,匠人并不受重视,儒家甚至曾说过墨家注重的技艺乃是「奇技淫巧」,可想而知在这个时代匠人的地位。
当然,在如今的魏国,似工部、冶造局、墨家等匠人,可以说早已扬眉吐气,一方面是魏王赵润非常注重工艺技术,另外一方面,魏国能打败韩国,这种‘奇技淫巧’可谓是居功至伟。
而如今,墨家与工部以及冶造局的官员、工匠达成一致,务必要维持现状,决不能使拥有工艺的匠人像以往那样被人看轻。
在这个基础上,工部尚书孟隗带领着一部分工部官员,还有一部分冶造局的官员,仗义支持墨家思想,这使得墨家的声势一下子就增加了许多,潜在势力与影响力,竟不亚于儒法两家。
魏墨钜子徐弱的思想,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自然是提倡「技艺」,认为「技艺」有利于国家,它不应当被人看轻——在这方面,他指桑骂槐的指责了儒家,因为儒家历来就看不起这种‘奇淫巧技’。
因此难以避免地,魏墨钜子徐弱遭到了在场许多儒家子弟的攻击。
遗憾的是,这次墨家的底气非常足,当徐弱冷笑着奚落儒家子弟「正是你们看不起的奇淫巧技,助魏国击败了韩国」,儒家子弟纷纷哑然。
虽然不甘心,但儒家子弟必须承认,他们以往看不起的奇淫巧技,还真是帮助魏国击败了韩国,而这,是他们儒家思想所无法达到的。
见儒家子弟垭口无言,魏墨钜子徐弱亦不忘阐述他第二部分的思想,即墨家的核心思想,非攻、兼爱之类的,而这,就让那些憋着气的儒家子弟找到了攻歼的法子,一句「你敢说魏王与庶民平等?」,徐弱顿时就语塞了。
的确,魏国一代雄主赵润,谁敢在农田里耕地务农的农民能与其平起平坐?
于是,墨家很快就被打了下来。
当然,尽管被打了下来,但列入名单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徐弱第一部分的「技艺强国」思想,已经符合了魏王赵润的要求。
值得一提的是,当众多儒家子弟攻歼魏墨钜子徐弱的时候,介子鸱却一言不发,这让公羊郜感到很好奇。
要知道,倘若说儒家跟法家是竞争对手,那么,儒家跟墨家就是天敌,那是几乎无法共存的。
出于困惑,公羊郜私底下对介子鸱问道:“贤兄与墨家钜子有旧?”
介子鸱笑着点点头,附耳对公羊郜解释了一番:“愚弟与墨家钜子徐弱曾有过讨论,他亦认为,唯有天下一统,才能更好地施行他们「非攻」的思想,因此在这一点上,他与你我乃是同道。”
“原来如此。”
公羊郜恍然大悟,既惊讶又兴奋地看着场上狼狈地返回坐席的魏墨钜子徐弱,喜悦于继介子鸱后,他又找到了一位支持他「大一统」思想的同道中人——虽然对方是墨家子弟,而且他对大部分墨家学术都很排斥。
继墨家之后,第二位出场的,乃是兵家。
兵家的代表,当然就是那位前兵部尚书李鬻,不过出场的却是李鬻的儿子,兵铸局局丞李缙——大概是李缙见前一个出场的徐弱被众多的儒家子弟攻歼,最后狼狈地返回坐席,担心自己上了年纪的老父亲也遭到类似的遭遇,因此代替出场。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当李缙讲述他父亲李鬻的「精兵强兵」之策时,几乎没有人去攻歼他。
这也难怪,毕竟在这个诸国林立的年代,兵家虽然说影响力不及儒家与法家,但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欠缺兵家思想,更何况,手握四十万兵马外加十万禁卫军的魏王赵润,他妥妥的就是一位注重「强兵卫国」思想的兵家子弟嘛。
据某些闲人统计,当肃王赵润出现在魏国军方之后,魏国在军队的资金投入,就逐步开始提升,一直到肃王赵润继承魏王位置,魏国的军费开支,相比较二十年前先王赵偲在位期间翻了六七番都不止——这明摆着,魏王赵润是支持兵家的嘛!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兵家跟儒家、墨家、法家,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因此,其他学派的人也懒得与兵家争论什么,毕竟兵家是铁定能入名单的,但是呢,其影响力又注定无法跟儒家、法家竞争什么,所以完全没必要树敌。
第三位出场的,乃是名家。
名家,简单地说就是辩论者。注:著名的‘白马非马’,就是名家的典故,当然,这个典故让名家的名声变得很差,但实际上,名家是超前的辩证思想家,不过一般人很难理解,所以并不受待见。
在这个天下,有名的说客,基本上都要学习名家的思想。
像这次,韩国派驻魏国的使者韩晁,亦参加了这次盛事,不过说实话,名家的那些思想,很容易让人听得晕晕乎乎,被牵着鼻子走,反正在场的诸派学子听了半天,也没搞懂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
当然,也没有人去攻歼名家——因为根本没听懂嘛。
第四位出场的,乃是纵横家。
作为纵横家的代表,礼部尚书杜宥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只是大概的思想,毕竟纵横家的思想,并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外谈论,尤其是像杜宥这种身居魏国高职的官员,这很容易暴露魏国的战略意图。
正因为杜宥讲述地很浅,因此,虽然并没有多少人挑刺,但也没有多少人支持。
倒是名家的有些子弟,给予了鼓掌支持。
这也难怪,毕竟名家跟纵横家的关系很不错,像某些知名的说客,比如齐国的著名说客「冯谖」,就兼名家、纵横家两家的学术理论。
继纵横家之后,杂家、家、农家等等,亦陆续派各自的代表出场。
不过在现场很多人看来,这些小家学派纯粹就是来混脸熟的,要么是不能符合魏王赵润「使国家富强」的要求,要么就是本身的思想就有问题。
就比如杂家,号称「兼儒墨、合名法」,将儒家、墨家、名家、法家等其他学派的思想一锅炖,说得好听是集合众说、兼收并蓄,但事实上,这本身就有问题。
就比如说,儒家的「爱」跟墨家的「爱」,一个提倡区分对象、区分阶级的仁爱,一个提倡不分对象、不分阶级的仁爱,这本身就是对立的,如何兼收并蓄?
再比如儒家讲究以礼治国,仁情高于法律,而法家提倡依法治国,法律高于一切(实际上还是有保留的),这两者又如何兼收并蓄?
于是很遗憾地,杂家很快就被淘汰,连候选名单都没能被列入。
跟杂家一起被淘汰的,还有家。
家,说白了就是收集名人轶事、民间流传的,虽自成一派,但说实话确实对国家没有什么裨益,只是让民间百姓多了一种娱乐的方式而已。
这个学派被淘汰,诸学派子弟一点也不意外。
至于农家,这个学派被淘汰,就有点戏剧化了。
农家的思想很简单,就是「重农桑、足衣食」,在这一点上,其实儒家也是支持的,可坏就坏在,农家思想中有一部分类似墨家思想,提倡让君主下田耕种,了解百姓疾苦,这一点,儒家就不能接受了。
传统儒家对农事的看法是:我知道农耕的重要性,并且坚持认为一个国家想要强大,绝对不能疏忽农事,但我本身不会去务农,因为那是下等人做的事。
于是,农家也被淘汰。
而在此之后,便是儒家与法家,也是这是盛事中最最让人瞩目的。
其实儒家与法家,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相同思想的,即维护王权,而彼此最大的矛盾,则在于「以礼法治国」还是「以国法治国」。
至于两者延伸的思想中,儒家认为特权阶级享受特权,而法家则认为,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在这一点上,法家还是有所保留,即忽略了君主,即所谓的「君王之下、王法人人平等」,因为他们需要得到君主的支持。
而这也导致,法家被儒家攻歼这一点时,往往都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