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打死了!”
唐毅摆摆手,让罗万化退出去,把自己关在了值房里。
区区一个给事中,唐毅不会这么烦躁,只是他比别人看的都长远,能嗅出异样的味道。自己柄政以来,其实最大的努力就是提高文官集团的地位,树立官员的自信。
相应的,自信心膨胀的官员肯定不会甘于臣服,和皇帝,还有皇帝的爪牙,冲突只会越来越多。
要求解决宗藩问题是一个例子,如今的李乙的案子只怕又是一个。
自己不想走徐阶的老路,可是偏偏自己比徐阶走得更远,和皇权的对抗更加直接,到底该如何自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唐毅差不多思量了半个时辰,才让人递牌子,求见隆庆。
死了人,他无论如何,也要去找皇帝论理的,不然还算什么百官之师。
唐毅到了乾清宫,就明显感到了一阵肃杀,太监和宫女都有些变颜变色,看着他的眼神不停飘忽,显得十分恐惧不安。
隆庆很快请唐毅进去,到了里面,就发现滕祥、陈洪、冯保三个大太监跪在地上,尤其是滕祥,脑门红肿,脸蛋子上面带着指印,另外两个神色也不好看。隆庆脸色铁青,手足还在颤抖,见唐毅到了,长出口气,“唐师傅,这几个畜生真是可恶,朕,朕几时让他们打死人了?”
“陛下稍安勿躁。”唐毅淡淡一笑,“老百姓常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臣此来只是想问问情况,让几位公公也说说清楚,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倘若真是李乙胡来,臣也不敢包庇,愿意一同领罪。”
隆庆更显惶恐,“师傅为国操劳,哪里来的过错,都是这几个奴婢混账不争气!”隆庆让人搬来了椅子。
普通大臣在君前只有站着的份,德高望重的才有个墩子,至于唐毅的椅子,是带着靠背的,满朝文武,唯独他和高拱是这个待遇。
坐下来之后,唐毅满脸笑容。
“滕祥公公,你先说说吧。”
“是!”滕祥偷眼看看唐毅,说不怕那是笑话,曾经为了京营的事情,他不知轻重冲了出来,结果弄得损兵折将,差点被赶出宫去,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别看唐毅笑呵呵,这是个十足的笑面虎,黑着呢!
“启禀唐相,奴婢不敢隐瞒,转过年就是陛下御极五年,百姓人家逢五,逢十,还有庆祝一番,堂堂天子,岂能一点动静没有?再有明年四皇子就要加封藩王,按照常理,宫中要有赏赐,李娘娘那里也要赐宝,以示开枝散叶,光大天家血脉之意。双喜临门的大事,司礼监哪能不操办,奴婢已经拟了条子,送到户部,户部押了一个多月,不批银子不说,还怂恿言官上书,名曰劝谏,其实包藏祸心,他们根本没把皇爷放在眼里,奴婢就是气不过,这大明的江山到底是谁的……”
“够了!”
隆庆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滕祥,朕让你置办珠宝不假,可是朝廷艰难,国库空虚,你身为司礼监掌印,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吗?”
皇帝暴跳如雷,滕祥把脑袋埋在胸口,浑身震颤。
可是唐毅看来,却微微摇头,自己的好徒弟啊,也会耍心机了。
隆庆当了四五年的皇帝,越来越会玩,宫里的人越来越多,花销开支也越来越大,他这是和滕祥扮黑白脸,管自己要钱啊!
想到这里,唐毅淡淡一笑,“陛下,这一年来,国家多事,户部开支限制严格,许是怠慢了宫中,臣代户部请罪。”
“唐师傅,你这是何必呢!朕知道先生不容易,朕也不是不懂事……”
就是想要点钱花,隆庆没有把话说出来。
唐毅云淡风轻,胸有成竹,“陛下,走户部的账儿是不成了,不过臣这里正有一笔银子,不多,二十万两,要献给陛下。”
二十万两啊,可不少了,滕祥要求户部拿出来的也不过是十八万两而已!
“唐师傅,这钱是怎么来的?”
“陛下,前段时间不是派出船队,前往朝鲜和安南,开辟市场吗?”
“朕知道,莫非有了赚头儿?”
唐毅点头,“赚了一些,两地的贸易量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万两左右吧。”
“卖了这么多?”隆庆顿时来了兴趣,“唐师傅,那朝廷赚了多少?”
“按照十取一,关税是一百五十万两,扣除各种开支,大约能有一百万两进账。不过相比西夷动辄过亿的贸易额,上千万的关税,还是杯水车薪,差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