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奖励战功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战场表现,一个是斩获首级。立国之初,两样并重,后来就越发重视首功了,唐毅敢说绝对是那些负责军功的文官贪生怕死,不敢往前冲,只好躲在后方数脑袋。
显然单纯以首级论功,是很不公平的,一个人拼死拼活,没了半条命,击杀对手,另一个捡漏弄了一颗脑袋,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是一样的,如何能让人心服口服?
故此唐毅在制定奖励办法的时候,拨出了五十万亩田,专门奖励带头冲锋的勇士,还有指挥得当,以及斩将夺旗的将官。两者加起来,大约要拿出八十万亩田,以及一百万亩左右的草场。
有人要问了,唐毅和晋商谈的条件可不止这些啊,还有那么多田,为什么都不奖励给将士们?
是唐毅要装进自己腰包吗?
咱们的唐大阁老还不会那么没品,实际上给有功将士大分田地是很招眼的事情,要是不能把各方都安抚好了,保证有人跳出来骂人。
你吃了肉,就要给别人喝汤。
剩余的田地之中,有五十万亩是划到宫里的名下,成为了皇庄,还有二十万亩是送给了内廷的诸珰和锦衣卫的头头儿。
唐毅虽然手握大权,圣眷正隆,可以不在乎那些阉竖宵小,但是他所谋太大,眼下正是刚刚铺开大局的时候,哪能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干扰。
更何况把各方都拉进来,分享战争红利,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才是王道。
以马芳和马栋父子俩的功劳,唐毅决定划出五千亩农田,两万亩牧场。马芳这家伙立功不少,得到的赏赐,战场缴获,也十分丰厚。
可是他却是个十足的穷鬼,没有办法,每次深入草原作战,都要冒极大地风险,武器马匹必须要用最好的,弟兄们受了伤,丢了命,他都要抚恤照顾,不然谁跟你玩命啊!
这些年下来,马芳挣得银子都拿去填窟窿了。
“马老哥,回头我让他们派精明的管事帮你打点,一年下来,就能有两三万两入账,等有空了,赶快给马栋的婚事办了,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该抱孙子了。”
马芳老脸一红,儿子都二十了,在这个时代算是不折不扣的大龄青年,自己这个当爹的还真是失败啊!
“大人,末将斗胆请求您替栋儿证婚。”
“哈哈哈,好啊,选好了人家吗?”
马芳嘿嘿一笑,“汤克宽有个孙女,小丫头十六,挺漂亮的,我本来是不愿意的,罢了,比他低一辈儿我也认了!”
“那好,回头让谭纶当媒人,抓紧时间,就把婚事办了。”唐毅笑呵呵道。
他们俩说得高兴,可是马栋的小脸都变成了大红布,涨得能滴出血,他可不是害羞,而是惭愧!
“我不结婚!”
马芳眼睛立起,怒骂道:“混小子,你说什么?”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马栋不甘示弱道:“没有抓到俺答,孩儿没脸成亲。”马栋低着头,马芳也弄得一阵无语,他长叹一口气,垂下了脑袋。
“大帅,您看这样成不,我们爷俩带着三千人马,立刻北上,无论上天入地,都要把俺答抓到,把他的脑袋揪下来,献给朝廷,以赎罪过。”
马栋也攥着拳头,紧紧盯着唐毅。
“先别忙。”唐毅看了眼马栋,问道:“你不是说在大青山遇到了一支人马,他们也去追击俺答了,这伙人马是谁领队的?”
“是席慕云,还有一个叫,叫李成梁的,是辽东镇的游击。”
马家父子在黑山截杀俺答不成,马栋就一直向北追,追过了大青山,越过瀚海。
当时他的三千人马只剩下两千三百多人,粮食也吃光了,好在冬天还有些积雪,不至于口渴,可是一大半的弟兄都得了冻疮,流脓淌水,别提多惨了。而且他们已经进入了漠北,这里是马家军从没有来过的地方,马栋心里头也是毛毛的。
他又追了一天,丝毫踪迹都没有,正赶上有人送来命令,说是钦差大人已经到了大板升,马栋只好悻悻而归。
再次路过大青山的时候,正好从南面赶来一支明军,人马不多,只有五百人上下,但是却带了三千匹战马,马背上都驮着粮食和兽皮。
而且这三千匹战马当中,有一千多匹竟然是阿拉伯马,比起自己手下的天马还要神骏骄傲。尾巴高高扬起,发出响亮的嘶鸣,仿佛宣誓它们才是真正的天马一般。
马家军的将士都愤愤不平,可是马栋却知道,还真别说,人家就是正宗的。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营口负责接朵颜三卫难民的席慕云,马栋和他在小站的时候,还是好朋友。
他负责接纳难民有功,朝廷升任他为右佥都御史,南洋巡抚,仍驻扎吕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