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椭圆形独眼魔物愣愣的样子,苏茉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小魔物的额头。在苏茉黎伸出手的同时,其他小魔物都开始畏缩的颤抖,这是无法抗拒的生理性畏惧,就像一群兔子看到狮子冲他们伸出手一样。
独眼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有些拙笨,愣愣的看着那根白白的手指,长长的指甲浸染着鲜血般的暗红色,轻轻的点在了自己的额头。
红眸银发的恶魔勾起她毫无血色的薄唇,独眼一只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他也想像恶魔那样仰起唇角,可是他的身体一片漆黑,仰起来恶魔也看不出来它在笑。
其他的小魔物也被她的表情所感染,停止了颤抖,呆呆的看着她。
苏茉黎笑出了声,原来这些小家伙也能感受到善意与喜悦啊。
整个魔界,没有一个魔物或者恶魔拥有自己成魔之前的记忆,就连组成自身的魔气,是天然凝结成的多,还是人间飘荡来的多都不知道。
苏茉黎最初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蛋,黑乎乎软绵绵的蛋,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走一路吸一路,变成了一个圆形的魔物。之后究竟度过了多长的岁月,苏茉黎自己也不清楚,
她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直在沉睡,偶有清醒,翻个身又是一场好眠。
某天,她从甘甜的睡梦中醒来,下意识的双手高举过头顶,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那个懒腰异常舒适,仿佛隔了几十年的光阴。睁开眼,脑子里昏沉沉,心想:是昨天空调风量太大了吹的?梦里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软绵绵的大黑蛋。
苏茉黎轻笑,还大黑蛋,她变成了皮蛋不成。
直到看清眼前的一切,血红色的诡异苍穹,黑云叠叠飘过天空,遍眼所及的建筑像西方童话里的城镇,黑石垒砌的房屋,尖耸入云端的高塔。她正靠着黑石墙坐着,低下头,全身凝聚着淡淡的黑烟,垂落在大腿上的银色长发是……她自己的?
十指修长的双手,毫无血色的苍白,水晶煎饺皮一样剔透的手背下,是藏蓝色的血管。
苏茉黎下意识去抠有5厘米长的手指甲,怎么抠也抠不掉,不是贴的假指甲?左手稍用力,锋利的左手大拇指指甲刺破右手手指皮肤,苏茉黎一顿。
从伤口中溢出的不是红色的血珠,墨水版的藏蓝色粘稠液体微微溢出,不过两秒,那粘稠的液体又倒回进伤口,伤口在眨眼间便恢复如初。
眼前超乎常理,已经无法用科学所解释的现象让苏茉黎倒抽一口凉气,无言的恐惧爬上她的心头,这是做梦吗?
这是梦吧,苏茉黎对自己说,默默的躺了下去,她要再睡一会,快从这诡异的梦境中醒来。
独眼还在“叭嚓叭嚓”说着苏茉黎听不懂的话,看了眼沙漏,到进食时间了。
慢悠悠的坐起身,像摸小动物一样摸了下独眼的头,独眼停下了说话声,头向右偏,用唯一的一只眼望着苏茉黎,待她的手从独眼头上抬起时,独眼头顶的魔气微微缠住她的手指,似是不舍一般。
“乖。”这群小魔物,以独眼为首,近来越发粘她,她感觉自己像养了一院子的猫一样。
走进屋,打开破旧的橱柜,取出一个玻璃杯。
通过魔器运转的老旧冰箱发动机发出工作的震鸣声,打开冰箱,里面放着20多罐用透明容器装着的黑红色液体。
苏茉黎随意取出一瓶,一半到进玻璃杯,剩下半罐放回冰箱。
宴会上,其他恶魔的进食样子她看过无数遍,无论是常温的,温热的,甚至是腐坏的,他们都能面不改色的饮用。
其实她也可以,但她老觉得常温容易滋生细菌。
喝来喝去,还是冰镇的好。
仰头,铁锈味的粘稠液体一饮而尽,玻璃杯上残留的印记顺着玻璃杯身向下滑落。
在魔界生活有一些年头的苏茉黎砸吧砸吧嘴。
一开始,她是有心里排斥的,哪个活生生的人会想要喝人血呢。直到她饿的涎水横流,目光涣散,大脑一片迷茫。
身体先一步获得掌控权,顺着甘甜的味道,双目赤红的急奔到血池,像条疯狗一样把脸埋在池子里,喝的呼呼作响。
鲜血滋养过的胃袋召唤回她的理智,她一边哭一边喝。血池中倒映出她的面容,红色双眸,白色长发,惨白的脸上沾满猩红血液,犹如恶鬼。
在血池边取血的恶魔们没有理会她,恶魔没有同情心,也不会管别人闲事,偶有好奇的,挺多就看她一眼。
苏茉黎很庆幸恶魔们的冷酷,她什么都不用顾忌,也不用感到羞耻,没人会看她,也没人会在乎。
用舌尖慢慢舔着玻璃杯内壁,最后一点痕迹都舔干净时,苏茉黎用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就像吃完饭后用纸巾擦嘴。苍白的薄唇映着薄红色的水光,嘴唇看起来有了点血色。
下次去人间界,她得多带点吃的回来,喝血是为了保命,但她实在是吃腻了。
每天就两道菜,血液和血豆腐。一年365天,天天都是这个东西,她的味蕾都要麻痹了。从抽屉的小铁盒里拿出一个甘梅,酸酸甜甜,苏茉黎舒服的喟叹,眼睛都眯起来。
人为了活着,都能做出啖食人类血肉之事,她为了活着,喝点鲜血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她这辈子也去不了天堂,因为她是恶魔。
她有时还会回想,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就不是人了呢?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认为这个魔界就是人类所说的第三空间,异世界,直到她看到了魔界之王,苏茉黎才意识到,这是一本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