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话说那对冤家似是仍在喋喋不休,名谓梦蝶的苗女注意到了刚来的几人,怒瞥了媚娘一眼,吓得后者躲到了旁人身后,旋即又扭头同那名正跪着的和尚争论着何事。和尚睁着圆眼,直直地看着浮屠塔那扇拱形门,门里边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只是他的面上满是期待,全然把一边的苗女当成了耳旁风。这样婀娜的女子,再加上其由面纱遮得若隐若现的面庞,任何一个普通人都难以忽视她的存在,可见这和尚心中之诚恳,他确实十分想与清凉寺的名僧玄清大师驻足交谈片刻。
在这清修之地,一切应当都是寂静的,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一旁的扫地僧人自然对那大声喧哗、扰乱清规的苗女十分不满,但是畏于她身旁的神秘游僧,是以只敢呆在远处细声抱怨。就这样过了少时,浮屠塔漆黑的门洞里头走出来两位僧人,一个是将白凤几人引到此处的慈眉小僧,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眼睛像是连日未入睡般臃肿,只露出一条细缝。他右手杵着金漆的禅杖,杖首吊有同是金色的佛铃,走起路时会随之发出声响。
老僧佝偻着身子,由一旁的小僧轻搀着,一步一步缓缓前行。右手的禅杖亦是声声作响,将塔前众人之注意皆吸引而去。适才在一旁打扫落叶与尘埃的其中一个僧人见状,忙把佛毡子拿到浮屠塔前,将老僧迎到毡子前坐下。老和尚把禅杖横亘于面前,盘腿而坐,松垮的红色佛衫完全罩不住他的干瘪身躯,顺势搭拉到地上。他随即双手合掌,左手掌上还挂着串檀木佛珠,扭头看了看来客,一眼便认出了那镇官杨季。
“噢!杨大人啊!我们好久未见面了,杨夫人她身体可好?”
杨季闻后,也合掌回道:“回大师,贱内和孩子都很好。说起来,同大师上次相会也是半年前的事了。大师贵人多事,居然还记得小人,这真是小人的荣幸!”
“哈哈哈……”来自玄清嘴中的断续笑声,让人顿时忘了这是严肃的修行之地:“杨大人的恭维话还是少说为妙,毕竟这清修之地是为了让人清净,官场上、俗世上的陈词滥调就不必赘言啦!”
“杨某谨记于心!”杨季略显羞愧地深鞠一躬。
“话说杨大人的心事了结了吗?老和尚我见尊容焕发,有别于从前,故此好奇相问……”
“大师说得不错!”杨季回罢,只听闻侧方传来一位女子的哀鸣。
“哎呀!”苗女应声跪在地上,纤弱的指尖轻抚着被抓红的手臂,随后扯着更大的声音向另一位同她一样跪着的和尚斥道:“凭什么要我跪?这老秃驴又不是我爹娘!”
几个在旁边扫地的僧侣见到有人在方丈面前大喊大叫、出言不逊,终于忍无可忍,抓起扫帚便要来赶人。玄清方丈见状,挥手喝住了那几位小僧,道了声“无碍”,这才阻了一场大战的发生。方丈眯着眼,和蔼地笑着,向那堆下跪的男女说道:“这二位,便是近日才上山来的客人吧?”
“是的,玄清大师!”那圆眼和尚终于道出了一句话:“小僧名叫觉心,是个挂单的行脚僧。”
“噢!那阁下来这清凉寺是要借宿修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