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也陪夫人去踏青。
王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世子丢了。
后来,此事还惊动了皇上,皇上又命人去找。
从上午找到半夜,结果,在一位女眷的马车内找到熟睡的世子……
找到人后,王爷抱着世子哭天抢地一通,心疼得皇上赐了好多补药,哈哈……”
“我父王是得了赏赐,我可就惨了。”楚安澜轻拍着怀里的小凤年:“我睡得正懵呢,他二话不说就揍了我一顿……
那时,我分明也是受了惊吓的啊。
起初,那人贩子见我长得乖巧可爱,就诱哄着我跟他走了一段路。
我发现他不对劲后,转头就跑了。
当时,他追着我跑了好久呢,还跟人说是我家下人,奉我母亲的命带我回家……
我被吓坏了,才钻进别人家马车里躲起来的。
那人当时拿了根马鞭,挨个儿马车敲了一遍,别提有多吓人……
从那之后,我父王便觉得,乖巧可爱的孩子没用,还不如当个混不吝。
至少,脾气坏些,一般人也不敢惹我。”
有人附和:“有世子这样的长辈护着,应当无人敢欺负小公子。”
“那是!”楚安澜意气昂扬:“本世子护着的人,谁敢欺负?
他只需在我这哥义父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再自由自在地过一生便好!”
无忧无虑长大……
自由自在过完一生……
陆继廉捏紧酒杯。
烛光将他的眸色照得浅了几分,像是结了一层薄冰,然而,那层薄冰在映上笑容璀璨的楚安澜时,又一点点碎裂……
楚安澜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自幼起,便在父亲的教导之下学习如何做一个克己复礼、端方文雅的大家公子。
他从未大声说过话,从不曾在人前开怀大笑过,更别提如楚安澜这般,形容灿烂,无所顾忌地在人前说起幼时糗事,再前俯后仰地大笑。
这样看,楚安澜好像也没有这般讨厌。
又或者,其实,自己从未真正讨厌过楚安澜。
想除掉楚安澜,只是想除掉拦路的障碍物……
这种认知,让陆继廉觉得烦躁。
他仰头将杯中清酒喝光,把目光落在了楚安澜怀里的小凤年身上。
烛光里的婴孩,小小、软软的,被崭新的襁褓包裹着,挥动着又瘦又小的拳头,一直盯着楚安澜,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说得久了,楚安澜便低头笑着对他打了个响舌。
接着,便笑得更欢快了。
那孩子,喜欢楚安澜。
“他不喜欢我……”陆继廉抓起酒杯,仰头将刚续上的酒一口喝光。
正当他要再续,手就被按住。
叶辰霆担忧地看着他:“你不能再喝了,继廉,你今夜已经喝了许多。”
陆继廉垂眸望着面前摆着的两个空酒瓶:“人生难得一醉,再多一杯又何妨?”
说着,他又喝了一杯。
叶辰霆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无声地拍了拍陆继廉的肩膀。
又一杯酒下肚后,陆继廉才垂眸开口:“陆家上下,都是无趣的人罢?
而我,则是那个最无趣的……”
叶辰霆抿唇未语。
陆继廉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无趣之人,又如何能得到别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