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死伤,光是失散,失踪的将士,就难以统计。
高平关内,如今能收拢起来的全部将士,也不过万来人。
但依靠地利,再加上王含手头还有一个完整的工程营。
足以让他在最短的时候内,把高平关打造成为令司马师望而生畏,裹足不前的险地。
司马师尝试了两次进攻,皆被王含打退,他就暂时熄了立刻拿下高平关念头。
只是还没等王含松一口气,北边又来了一支残军。
不是别人,正是前去接应魏延的魏昌。
司马师正为自己错过了攻下高平关的良机而懊悔,此时再看到魏昌的残军,怎么还可能让他安然进入高平关?
于是派出一军,意欲全歼了这支残军。
着急想要退回高平关的魏昌,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差点就全军覆没。
幸好魏延留下断后的人,都是心存死志的精卒。
而魏昌带过去的人,又是魏延一手带出来的亲信老人。
在这些将士拼死掩护下,魏昌狼狈不堪地领着不足一千的将士,护送着重伤昏迷的魏延,退到一个山头上,据高而守。
王含早就在关城上看到北边发生的事情,只是司马师亦防着关城内的守军会出来接应。
所以关城正前方的魏军,已经严阵以待。
“关城之内,皆是河东都督府将士,如今魏将军父子皆陷险地,若是吾等不设法相救,恐动摇将士之心。”
王含深知,自己本非河东都督府的人,此时能让河东都督府的这些残兵听从军令。
一是因为大敌当前,二是因为魏昌的托付。
但这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是对自己心服口服。
“吾当领军出城接应他们,把他们救出来。”
“不可!”文实连忙阻止王含,“现在关城安危,皆系于将军身上,将军岂能轻涉险地?”
“若是事有不谐,则关城何人能守之?只怕要拱手送至贼人手上。”
虽知文实说的是事实,但王含却是苦笑:
“文校尉,若是我等就在城内坐视不管,只怕这个关城,亦是难守啊!”
经过一系列事情打击下来,高平关内的残兵,面对关城外士气正旺的魏军,还能鼓起勇气,打退魏军的进攻,守住高平关,已经算得上是难得。
若是此时不顾关城外魏延父子的死活,恐怕对关城内将士又是一个沉重打击。
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军心,再次浮动不已。
到时候王含还能不能让这些将士听从自己的号令,他实在没任何信心。
或许还会听从,但王含不敢赌。
因为这是在拿工程营和高平关做赌注,他输不起。
只是……文实所言,亦有道理。
魏延本意是让魏昌守好高平关,魏昌把这个任务转到了王含手上。
王含又能转给谁?
临阵换帅,本就是大忌。
更别说是在军中士气低迷的情况下,已经连换二将。
再换下去,文实所说的把高平关拱手送给贼子,并非危言耸听。
所以说,这根本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死局。
文实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对王含说道:
“王将军,请恕我直言,工程营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落到贼人手中。”
“在我看来,宁可失了高平关,也不可让工程营有所差错。”
王含一怔。
他竟是忘了这一茬。
王含来回踱两步,然后终于下定决心:
“文校尉,从高平关向西,虽说皆是山径,但直通河东,当是安全。”
“我派出一千人护送,你现在就马上带着工程营退回河东。”
听到王含的话,文实心头就是一跳:
“那你呢?”
王含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我在这里,如能守住关城,那自是最好不过。”
“若是不能守,至少也能拖延一些时日,能给长安争取多少时间,都要尽量去争取。”
上党之变,实是太过猝不及防。
再加上中都护又没在长安,而是领军在外。
王含实在是不敢确定,朝廷什么时候才会做好准备。
所以他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而且退一步说,自己亲自领军出城,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如果能把魏延等人救出来,那自是天大的好事。
就算是不能,那也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树立起威信。
文实听到王含这么说,再看到他神情坚决,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是说不出来。
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文实最后只能是低声道:
“那你小心一些。”
虽然冷血,但文实也知道,王含的决定,大概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王含咧嘴一笑:
“你也要小心。虽说从高平关前去河东,应该不会有什么敌情,但都是山路,不好走。”
两人配合这么长时间,默契都已经出来了,除了是战友,还是朋友。
就算是这些年来,看惯了生死,但此时要分开,心里也未免有些不是滋味。
待到第二日,王含才送走了文实,回到关城城头上,下令道:
“来人,整军,随吾下关,准备接应左骠骑将军!”
“喏!”
呜呜的牛角声响起,接着就是擂战鼓。
王含安排好关内的事情,正待出城,没想到后方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何事喧哗?”
正值关键时刻,王含自然不想出现一点意外。
后方的将士喧哗,他只道是军中有变,心头不禁一沉。
“来人,速去打听!”
还没等派去打听的人回来,倒是后方有人欣喜若狂地跑来禀报:
“将军,中都护,是中都护派人过来了!”
“中都护?!”
王含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睛:
“中都护派人过来了?”
“对,来人自称姓石,说他是中都护派过来的,还带来了中都护的手令和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