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2章 建兴九年的冬天(2 / 2)

蜀汉之庄稼汉 甲青 3742 字 2个月前

“萧关一战,人心惶惶,吾所虑者,乃是扬州人心浮动。今得闻君之言,心下安然。”

“扬州诸军事,还请君多多操心才是。”

满宠历三朝,又岂会不知道这朝中之事?

他知道以前军中皆是以曹家宗亲为统帅,如今宗亲人才凋零,身为外姓的自己,方才有机会都督扬州诸军事。

再想起自己突然莫名地被召回京城,未必没有原因。

当下连忙请求道:

“禀陛下,臣已年老,力有所衰,代都督扬州军事,只怕不能承重任,万一误国家大事,臣万死莫辞。”

“故还请陛下能另选贤能,老臣身体,只怕难再担征战之事,乞留京城,以享残年。”

曹睿闻言,断然道:

“不许!将军乃是武皇帝留下的肱骨之臣,如今国家危难,将军岂能安坐京城,视边疆诸寇于不顾?”

满宠还要再说,曹睿强行转移了话题:

“蜀虏猖獗,屡犯边境,今大司马屯兵关中,上奏欲在关中屯田,以做长久之计。”

“豫州汝南,乃是武皇帝就有的屯田之地,君久任豫州刺史,对屯田当有所知。”

“吾欲迁一万熟知屯田的军民往关中,君何以教吾?”

曹操早年留下的屯田,如今相当一部分已经遭到了严重破坏。

倒是豫州,因为满宠任刺史二十余年,又能严格执法,所以仍然能保留得比较完好。

满宠无奈,只得顺着曹睿的话题往下说:

“回陛下,屯田以备饥荒,又可足军中之食以防贼寇,乃是武皇帝留下的国策。”

“今大司马欲在关中屯田,乃是与蜀虏相持的长久之道,实良策也。”

“不过如今已入冬日,不宜迁移,陛下可先迁屯田官吏前往关中,以做规划。”

“只待来年开春,再迁屯田军民。如此既不会耽搁关中屯田,又不致百姓动荡。”

曹睿一听,点了点头,同意满宠的说法:“此言大善。”

然后略一思索,又说道:

“如今汝南太守上任不足两年,对屯田官吏,未必有君这般熟悉。君下去后,不妨拟一份名单上来,以免疏漏。”

满宠连忙应下。

待下去后,他不但精心拟定了一份名单,同时又写了一封奏章,再次表明欲留在京城之意。

就在这时,扬州刺史王凌大意兵败的急报传到了洛阳。

曹睿让满宠镇守扬州之意更坚。

他亲自手写了一份手诏,让人送给满宠:

昔廉颇强食,马援据鞍,今君未老而自谓已老,何与廉、马之相背邪?其思安边境,惠此中国。

满宠看到陛下不惜拿廉颇和马援来劝说自己,当下不敢再请辞,再加上扬州急报,他只得连忙赶回扬州。

经此一事,满宠终于在扬州树立起了权威。

曹睿的性子很急,他在得到屯田官吏的名单后,再与汝南太守田豫呈上来的名单合到一起。

然后让人按名单挑出官吏,往关中出发。

待这批屯田官吏到达长安后,一层薄薄的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关中。

天寒地冻的季节,别说是从汝南过来的屯田官吏,就连防备蜀虏的关中将士,没事亦是缩在某个地方烤火。

司马懿在接手关中前,虽曾与曹睿说过,如今唯有紧守关中,不再分心凉州。

可是当凉州全境陷落的消息传来,还是让他的心头颤了几颤。

浑身上下,犹如着单衣立于此时的关中野外,寒意阵阵。

这几个月来,他走遍了全军上下,与参加萧关之战的将士交谈,极力要把安定一战的每一个细节都还原出来。

特别是萧关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冯贼居然能以两万破十万?

只是了解得越是详细,司马懿的心就越是发冷。

从未见过的铁甲骑军,声如霹雳的抛石车,发射长矛的弩车……

再加上精锐无比的士卒。

这也是司马懿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蜀人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是怎么养起这等军伍的?

当年虎豹骑破河北袁绍,败西北马超,堪称是天下第一骑军。

为何到了文皇帝时代,就不见了踪影?

一是因为养这等骑军实是太过縻费钱粮。

战马精贵,除了要吃草,还要吃粮食。

养一匹上好的战马所耗,几乎相当于五户人家所需钱粮。

至于第二嘛,是因为彼时大魏已经完全平定了北方,偏偏南方的吴蜀,多是山阻水险,骑军发挥不出战力。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的精骑就够用了,所以保留虎豹骑的意义并不大。

只是没想到,蜀人不但取得了陇右,甚至还能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组建起一支铁甲骑军。

可是就算蜀地再丰饶,怎么可能支撑得起这等消耗?

以大魏之国力,养虎豹骑尚觉得吃力。

蜀国不过区区一州之地,他们是怎么养得起这些精锐骑军的?

司马懿越想,就越是觉得对未知的事情有些担心起来。

心情郁结之下,他登上长安城,欲冷静一番。

没想到他才从登上城头,却发现早已有人到城头上。

茫茫白雪中,此人来回徘徊,时而蹲下去,用手指在地上划着什么。

同时可以看到他的嘴巴不断张合,看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忽而又抬头看向北方,也不知在做什么。

身边的侍卫正要去赶人,司马懿却是伸手止住,缓步上前,待看清地上所画时,他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为了能再看清一些,他不由地想要再靠近一些。

脚步声终于惊醒了蹲在那里正入迷地在雪地上划来划去的人。

他猛地转过身来,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的,只见他有些结巴地问道:

“汝……汝是……何……何人?”

“大胆!敢对大司马无礼?”

侍卫大声斥喝道。

年轻人神色大变,抬脚就欲后退行礼。

哪知司马懿连忙伸手阻止道:

“且慢,莫要踩乱了地上的画。”

只是年轻人的脚已经收不回来了,一脚下去,画好的图就多了一个脚印。

年轻人有些仓促地看了看脚下,又另一只脚也不知是迈还是不迈。

“你方才所画的东西,乃是何物?”

司马懿示意他不用多礼,指了指地上。

年轻从脸色顿时大变。

只是当他看到手已经按到刀柄上的侍卫,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

“回……回……大……大……大司马,下……下官画的……是,是长安地形。”

他不敢有所隐瞒,地上的图还未擦去,以大司马的眼力,又岂会看不出来?

司马懿点头,又问道:

“你画这个做什么?”

“我,我欲尝试规度指画……军营处所……”

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北方,“蜀虏在安定,早……早晚……会伺机……顺泾水而下。”

“故……故我想着……当……当如何做才,才好,所,所以就随……随手在地上乱画一通。”

司马懿听着对方的话,心里明白过来,这个人应当是口吃。

虽是身处高位,但司马懿却是很有耐心地听他讲完,然后很有兴趣地问道:

“你叫什么?”

“下……下官邓艾,字士载。”

“邓士载?”司马懿点头,“你隶属何营?”

“回,回大司马,下,下官乃是……刚从汝南过来,屯田。”

“好,好!”司马懿频频点头,露出赞许之色,和蔼地说道,“此处天冷,你且随吾回府,吾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