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军棍这种事情,可能对于这个时候军中的人来说,那可能是常事,但对于冯永来说,那就是痛不欲生的大事。
樊启每天按时过来给冯永换药,“将军,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要小心不能碰水。”
“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好多次了。”
冯永趴在榻上,有气没力地回了一声。
在榻上趴了这么多天,感觉胸口都已经被压平,喘气都有些不太习惯了。
“营中那些受伤的将士,如今还有感染导致不治的么?”
冯永提了提腰带,侧翻了个身,问道。
在最开始的时候,连侧躺都不行,如今总算是解放出来了。
樊启一听,脸上就露出喜悦和敬佩之色,“回将军,营中的医工按医伤新法给将士们医治,按以前的说法,受伤的将士十之六七,都会不治身亡。”
“哪知如今我们营中,这种事情却是反过来了,活下来的将士竟然有六成,将士们都对将军的存活之恩大是感激……”
“六成?”冯永看着樊启,脸色当场就有些难看,“统计结果出来了?”
“如今虽说还有些将士的伤口没有出现愈合的迹象,但按小人的估算,能活下来的将士就算是少于六成,那也不会差得太远,这一点小人还是有把握的。”
樊启本就有识字读书的基础,再加上久随冯永身边,对数据统计有一定的概念。
他这一番话,本是为了表现自己对算学的掌握能力,没想到冯永听了,脸色却是越发地难看起来。
但见冯土鳖侧卧在榻上,眼珠子斜着向上看去,你特么的有个屁把握!还不如没把握呢!
六成?
也就是说,只要受了伤,能活下来的机率也就是比死去的机率只多出两成?
就这样还感激?
有什么好感激的?
冯永再翻了个身,趴回榻上,闷声道,“待营中受伤将士的伤病都稳定下来后,你一定要记得把全营的医工都集合起来。”
“这好的坏的,都让他们说出来,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只有这样,下一次才能更好地救治将士。”
这年头医工不受重视,各家之间又少有交流,医术难以发展。
冯永既然已经在南乡打下了卫生医疗体系的基础,而且就目前看来,虽然这个体系没有达到自己满意的程度,但至少已经算是有所进步了。
他所要做的,就是继续推动这个体系的发展,让他们不断总结经验,自我进步。
“诺!”樊启连忙应道。
营中的医工都是从南乡出来的,而且绝大部分都与自家的大父有渊源,他身为营中的医官,完成这个事情不会有什么阻碍。
“记得整理成册,不得敷衍了事,到时候我要亲自过目。”
“小人明白。”
“行了,先下去吧。”
医工的事情好处理,难处理的是此次战役的战后总结。
如今自己手下的将士各分东西,七零八散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集合到一起。
冯永叹了一口气,对着外头喊道,“刘浑!”
匈奴小王子持着一柄长长的马槊走进来。
冯永没好气地看着他,“这马槊没人跟你抢,就不能放下一会?”
这马槊是前几天才让东风快递从南乡那边运过来的。
刘浑在陇关和街亭的表现都很出色,听他说,他奉自己之命去追击张郃的时候,很有可能用南中的毒箭射中了张郃。
这让冯永大是欢喜,于是就特意多了解了一下这个匈奴小王子。
刘浑的武艺果真如张星忆所说的那样,确实是有传承。
听说他的师父韩龙,乃是燕地幽州一带的游侠,武艺高强,而且曾得过并州李彦的指点,也不知是真是假。
东汉末年有三大高手,分别是王越童渊李彦。
王越是帝师,童渊门下弟子有赵云张绣张任。
至于李彦,听说哈,只是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吕布就是师从李彦。
不管如何,韩龙此人,能得到与童渊齐名的李彦指点,本事肯定不小。
刘浑最喜欢及最擅长的兵器,便是马槊。
只是一柄上好的马槊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它的材料、制造工艺等,都有严格要求,而且能用好马槊的人,必定是高手。
南乡的侠客行里,就有一柄马槊。
它本是陇右梁家送给冯永的礼物,冯永把它存放在侠客行展示,并且留下了话,说是只赠有缘人,本就是为了能吸引人才。
所以当冯永知道刘浑擅用马槊,就让人把它从南乡运过来了,就当是私下里给他的奖励。
刘浑得了这柄马槊,嘴巴咧得差点把耳朵的伤口再次裂开。
不但白天不离手,就是晚上都搂着它睡觉。
“一只耳”刘浑听到冯永的话,嘿嘿一笑,也不回答,只是问道,“将军叫小人,可是有事吩咐?”
“去,给我打盆水来。”
冯永吩咐一声。
水很快就打来了,而且还是一只手持马槊,一只手端着水盆。
“把守好门口,一个人也不许进来。”
冯永挥了挥手,让刘浑出去,然后这才从榻上爬起来,解开腰带,蹲到水盆上边,低下头去,看着水中的倒影。
只见两片花花绿绿的五花肉在晃啊晃,恶心得要死。
冯永嘀咕一声,“原来打了板子后就这模样?”
这时,突然听到门外刘浑的声音响起,“将军,马先生来访。”
“马先生?”
冯永一愣,好一会这才想起来,不就是马谡?
“等会!”
冯永慢腾腾地起身,不敢用力过猛,不然又要牵扯地屁?股疼,他把腰带系好,这才推开门。
果见马谡正站在门口,看到冯永出来,施了一礼,“见过冯将军,某冒昧来访,还望莫怪。”
这是冯永嘴炮马谡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马谡此时一身文士打扮,虽然双颊仍然深陷,但看起来精神不错。
虽然没有了以前的那一份自信,但却多了一份沉稳。
冯永轻轻地挠了挠屁?股,好像感觉有点发痒,眼神有些警惕地看着马谡,“什么事?”
立下辣么大个功劳,却挨了二十三个板子,都是眼前这个马大嘴所害,冯郎君这等心胸宽广之人岂能给他好脸色?
看到冯永这个神情,马谡却是没有介意,甚至还有心情对着冯永微微一笑,“某此番来,一是特意向冯将军道谢,二是向冯将军道别。”
“道谢?道别?”
道谢容易理解,抛去个人感情因素不讲,马谡能得诸葛老妖所重,智商肯定是要高于普通人水平的。
打他骂他都是为了救他,这一点他自然明白。
“道别?马将军为何要跟我道别?”
冯永想不明白。
“某如今乃是戴罪之身,如何敢当将军二字?还让冯将军莫要再提,否则某只能是掩面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