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霏的心神更冷,不知道是对郑嬷嬷的失望多一点,还是对她自己的失望更多。
这些年来,自己沉迷于琴棋书画,万事不管,不知不觉竟然把身旁的下人们都纵容到这个地步,先是奶娘易嬷嬷,现在又是管事嬷嬷……还有多少事是自己做了睁眼瞎,一直视而不见的呢?!
萧霏突然站起身来,“我们去碧霄堂……”话音未落,她又若有所思地改口道,“算了,还是明早吧。桃夭,明早你吩咐小厨房蒸一些玫瑰米糕,我给大嫂送去尝尝。”
“是,大姑娘。”桃夭含笑地应了。
这一夜,小书房的灯早早就熄了,也让有心人松了口气,暗道:她就知道以二姑娘的榆木脑袋定是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一夜飞快地过去……
第二日,萧霏和提着一个红木食盒的桃夭就一起去了碧霄堂。
当南宫玥看到与一碟热腾腾的玫瑰米糕一起拿出来的几本账册时,她不由怔了怔,然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一向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霏姐儿如今也学会转弯了。
南宫玥先和萧霏一起用了几块香甜软糯的玫瑰米糕后,这才翻开了其中一本账册,这几页翻下来,不禁眉头一扬。
这账册做得不错啊!
霏姐儿真是本事渐长了,居然看出其中的问题来了。
南宫玥螓首歪了歪,好奇地问道:“霏姐儿,你是怎么看出这账册的问题来的?”
萧霏一本正经地点着南宫玥翻开的那一页,道:“墨迹。这些账册中的墨迹都是新的……”郑嬷嬷这是不放心呢!在把账册给她送来之前,又重新做了一份,却不知即便是她吹干了墨迹,这新鲜的墨迹与陈旧的是不一样的。
她一打开就闻到了新墨的味道,那还有什么可看的!
哪怕郑嬷嬷的账目做得再周全,又如何?若是心中无鬼,她又何必重新做账!?
想着,萧霏的眸中又暗了暗,虽然说奴大欺主甚为可恨,但总归都是她惯出来的。以前大嫂管着王都偌大的王府都不曾出过乱子,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月碧居,这么几个人手,却也弄得不清不楚,也难怪下人对她心生了轻视之心,想要糊弄她,摆布她!
她若是要建起威信来,就要先把这笔糊涂账先理清楚才行,否则就算与郑嬷嬷对质起来,也不过被人再次糊弄了去,说得哑口无言罢了。
南宫玥怔了怔,嘴角一勾,笑了,笑意自嘴角渐渐蔓延到眼底,在她那明亮乌黑的眸子里晕染开来……
霏姐儿还是这么有趣!可怜那郑嬷嬷做贼心虚,想要把账目圆得更完满一些,却不知道反而是露了马脚!本来萧霏若是只查核账册上的数字算得对不对,也未必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来。
是啊,俗语说,“水流千里归大海”。要做成一件事的方法不只一种,她有她的方法,霏姐儿也会有她自己的!
鹊儿在一旁也是忍俊不禁地掩嘴笑了,大概除了世子爷,也唯有大姑娘可以把世子妃逗成这样了!
大姑娘明明不是百合那种活泼逗趣的性子,但有时候说话行事就是非常有趣……嗯,或者说与众不同,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南宫玥示意鹊儿搬了把交椅过来,让萧霏坐到了她的身旁,跟她细细地解释起来。
萧霏时不时地点头应声。
按照王府的规矩,月碧居的下人包括奶娘、管事嬷嬷、丫鬟、婆子们的月例都是公中支出的,而她作为嫡出姑娘可以每月在公中得到三十两的月例,这三十两的月例照道理是不少了,普通的姑娘家不只是花不完,还可以剩下不少,但萧霏却不然。
萧霏每个月都要买不少的笔墨纸砚、书本等等,有时候看到什么珍贵的孤本,更是顾不上价钱,这些风雅之物可比平日小姑娘爱吃的小点心什么的昂贵多了,对了萧霏来说,月例常常是不够用的,但是她自有小方氏这个生母每个月补贴她十两银子,逢年过节时,还有其他的银两。
除了小方氏补贴的银子在奶娘易嬷嬷手中以外,那些公中给的银子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在管事嬷嬷郑嬷嬷的的手中,一般来说,萧霏只有在需要买书而银子不够用时,才从郑嬷嬷那里再取用一些零碎的银子。往日里,郑嬷嬷都是二话不说就拿出银子,从不推托,也因此萧霏一直觉得她办事还不错,却不想……
萧霏苦涩地抿了抿嘴。
南宫玥又打开了一本二月的账册,翻到了最后一页,问萧霏:“你觉得这本账册有什么问题?”
萧霏看着账册最后的数字,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在,桃夭和柏舟也不在,这月碧居的开销倒是一点也没少……”简直好像她们分身有术,也在王府过活似的。二月份三十两的月例银子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五两。
“还有这里……”她指着其中一项,根据账册,二月里,月碧居重新糊了所有的窗纸,“原来这用来糊窗户的纸竟然与我平日里用的薛涛签、五云签一样贵重。”薛涛签、五云签与流沙纸等已经是最名贵的宣纸了。
听到这里,一旁的鹊儿和画眉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说大姑娘不食人间香火,但是这一旦涉及琴棋书画,她还真是心里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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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更在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