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有些窘迫,却不好说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形势如此,说也无益,点破真相只会让彼此难堪。
虽然距离青山峡有两百余里,可是考虑到鲜卑人并非统一行动,既然青山峡出现了鲜卑人,天子就谈不上安全,刘晔建议天子加强戒备,所有将士都要做好战斗的准备,以防万一。
为了减轻后勤负担,提高行动速度,天子轻装简行,所领皆是骑兵,行囊也比较简单,随身带的帐篷、毛毡,席地而卧,没有营栅,没有壕沟,只是派一些骑士远远的警戒,一旦被鲜卑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刘晔后背全是汗。
将士们行军一天,都已经休息了,又被叫起来警戒,不免有些怨言。不过和鲜卑人近在咫尺带来的危险相比,这点折腾也不足一提,没有人敢大意,纷纷起身准备。马超身为羽林中郎将,担负保护天子的重任,更不敢怠慢,叫起将士,安排值勤,最后来到向天子面前,向天子汇报部署。
吕小环也被吵醒了,听说父亲吕布立了功,兴奋难以自制,正和王异说话,见马超从帐前经过,忍不住跳到马超面前。“你见过太史慈吗?”
马超之前与吕布争先锋失利,心里本来就有些疙瘩。听说吕布立功更是不爽,此刻见吕小环主动挑衅,他无名火起,只是考虑到吕小环的身份,不能直接顶撞,便躬身行礼,敷衍地说了一句“见过”便想离开,吕小环却伸开双臂,拦着他。
“你觉得我阿翁与太史慈比,谁更厉害?”
马超剑眉微挑,停住脚步,瞅了瞅吕小环,忽然笑了。“贵人在陛下左右,想必知道不久前太史慈大破鲜卑人的事吧?”
“知道,我阿翁不也刚刚打败鲜卑人了吗,斩首千余呢。”
马超笑得更加诡异。“太史慈以万骑迎战东部鲜卑七万骑,四战四捷,斩首逾万,自己损失不超过两千人。温侯以三千人迎战鲜卑人,斩首几何,自己损失几何?”
吕小环哑口无言,脸胀得通红。即使不知道具体数据,她也清楚吕布绝对做不到太史慈那么骄人的战绩。见马超面带嘲讽,她忍不住说道:“太史慈有吴侯支持,有最好的甲胄,还有甲骑,我阿翁又没有。倒是你,领着装备最好的羽林骑,也没见你斩首一级啊。你们马家和韩家还有甲骑呢……”
“吕贵人!”王异及时从帐中抢出来,打断了吕小环。吕小环一惊,想起马腾和韩遂与孙策的关系敏感,没有敢再说下去,只是气愤难平,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看着马超。
马超耸耸肩,不以为然的笑笑,躬身施礼,转身就走。吕小环气得直跺脚,恨不得追上去和马超打一架,却被王异紧紧拽住。
数步之外,一帐之隔,天子与刘晔相对而坐,沉默不语。
天子仰着头,看着夜空的群星,眼角有一抹泪水。
——
第二天一早,天子起程,沿着高平川河谷向六盘山方向前进。
虽然知道鲜卑人就在附近,但他们走得并不快,还算从容,只是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甲胄上身,弓弩都上了弦,武器就在手边,随时准备作战,队伍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斥候来来往往,更加密集,传递着最新信息,无形中也增加了一些紧迫感。
傍晚时分,吕布再次送来消息。鲜卑人正在追来,气势嚣张。他队伍里有刚解救的百姓和缴获的牛羊、辎重,速度快不起来,兵力悬殊,他需要接应。此外,他还得到消息,鲜卑人队伍里还有三千多百姓,要不要救?
天子陷入了两难境地。
如果不救,吕布刚刚解救出来的百姓不可避免地会被鲜卑人重新夺回去,所谓的战绩也成色大减。吕布只有三千骑,面对鲜卑人的优势兵力,他能全身而退就算万幸,要护着这些百姓撤退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看着百姓被鲜卑人掳走,天子按兵不动,这巡边耀武也就成了笑话。
如果救,那天子就要面对两倍于己的鲜卑人,而且这只是其中一部,谁也不清楚会不会遇到其他的部落,又或者吕布的消息不准,鲜卑人不止两万骑,这将是一场真正的恶战,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