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
刘繇忽然皱了皱眉,脸颊抽搐了两下。
坐在他正对面的许劭看看他,夹起一块生鱼脍,蘸了酱,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又摇了摇头。“时候还没到,江鲜不够肥啊,缺那么点意思。正礼,你觉得呢?”
刘繇顾自出神,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举杯致歉。许劭轻笑道:“正礼在担心什么,如此出神?不会是担心丹阳的战事吧,陈到是我县人,他不是正礼的对手,正礼不用担心。”
刘繇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抹了抹胡须。“有子将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子将,依你看,那高干是何等样人,他能控制住豫章吗?”
许劭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端起酒杯,慢慢地呷着。他刚从豫章来,与刘繇商量合击丹阳的事,豫章太守周术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豫章迟早会落入新任南昌令高干之手,但他对高干评价不高,觉得此人不足以控制豫章。刘繇显然也对高干没什么信心,所以才会问他对高干的评价。
“正礼,你觉得许贡能是孙策对手吗?”
刘繇苦笑。他听懂了许劭的意思,正如他对许贡评价不高一样,许劭对高干评价也不高。许劭此来,是想劝他入主豫章,不要对吴郡抱什么希望了,许贡不是孙策对手,吴郡迟早是孙策的地盘。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一来高干是袁绍的外甥,他不能去抢高干的地盘。二来他不想这么放弃吴郡,他还想夺回丹阳,甚至夺回吴郡,至少要将吴郡北部控制在手中,切断孙策与中原的联系。
这是袁绍给他的任务,他不能轻易放弃。
见刘繇不说话,许劭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心中说不出的懊恼。他被孙策赶出汝南,背井离乡,来到豫章,结果孙策又来了扬州。他想为刘繇出谋划策,希望他入主豫章,刘繇却拘泥于袁绍的安排,不愿意与高干发生冲突。照这个形势,刘繇空有能力,兵力不足,难以发挥作用,高干坐拥豫章大郡,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别说击败孙策,夺取扬州,就连丹阳也未必能够攻克。
我该去哪儿?我能去哪儿?
许劭心情烦闷,与孙策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浮上心头,越想越难受。成名二十余年,最后却毁在一个少年手上,不仅名声扫地,还像只丧家之犬一般四处流浪,惶惶不安。
许劭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刘繇心中不忍,劝道:“子将,你也不用担心,太史子义已经去了阳羡,有他串联丹阳、会稽、豫章山中诸贼,孙策很难速胜……”
“太史慈那样的人也能做大将,付以方面之任?”许劭激动起来,将酒杯顿在案上,酒液洒得到处都是。许劭面色通红,连眼睛都红了。“有才无德,行事以狡诈为先,不择手段,他和孙策有什么区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说他堪与孙策为敌,我却担心他与孙策一见如故。正礼,虽说乱世尚权谋,但如果凡事以利为先,没人在乎道义,又怎么可能致太平?”
刘繇面红耳赤,太阳穴怦怦跳动。他迟疑了半天,才强笑道:“子将,话也不能这么说,治世用文,乱世用武,就连朝廷都要重振尚武之风……”
“朝廷?”许劭冷笑道:“你是指才十来岁的天子,还是指而立之年的权臣?”
刘繇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再说只会惹得许劭不快。他讪讪地举起杯。“子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