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无论是哪族的人,都有基本的善恶,只是汉人处境艰难,才会导致菜人市的诞生…就如你分析的那些,根源不改,需求仍在,菜人市便会春风吹又生。”
褚时钰了然,能言善辩是大儒的基本能力,瑟日古冷既然给了大儒说话的机会,那想必是被说服了。
老人叹息道:“我自不会全信,随后自己对菜人市不断溯源…然后明白确实如他所说,归根结底,原因在于两族的不平等制度,汉人和我族的矛盾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而我发现,菜人市只是微不足道的一角,事实上整个国家都早已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只是被强硬的手腕压制住,还没有爆发而已,父皇和其他人却被眼前的雄伟成就所迷惑,以为是铁桶江山。”
“之后,我便在朝堂上出言,将所有隐患说出,公开宣扬,意图推动改成两族平等制。”老人恍惚着。
褚时钰沉声道:“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积恶难返,要改制,势必会触及许多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阻力极大。”
“是啊…只是那时年轻气盛…自以为能力挽狂澜。”老人恍惚道。
“最后,我直接干涉了朝政,给予衣食来安抚起义者,取代武力镇压……可父皇对我失望不已,认为我是软弱的妇人之仁。”
老人失落道:“父皇真的开始考虑,许多人劝说的,改立太子…”
褚时钰猜测说:“于是你开始蛰伏,顺从你父的意愿,将自己困在拜天观中,对外装作是沉迷阴阳玄学,以拖延改立太子的决议。”
老人却是摇头苦笑:“这目的是真,但不是假装…事实上,自那次喊‘老天爷’被救后,我一直认为祈求上天是有用的。”
“所以在意识到正常的路行不通后,我自行选择了软禁的地点…拜天观嘛,听名字就是祈求上天的意思,里头也全是研析天机测算的着作和书籍。”
褚时钰微愣,有些惊奇问:“你想以玄学来救国?”
“嗯…我在这方面,也算是有天赋,闭门学习一段时间,便有所收获…”
老人再次面露痛楚,喃喃道:“只是越是深研,越是绝望,无论怎么推算…都是我朝气数将尽…”
“但你没有放弃,对吗?”
褚时钰试着将心比心,若是他,面对注定的结局,也依然会去挣扎一番。
“怎么能放弃…又怎么可以放弃…我怎能视若无睹…”
老人的泪终究还是落下了,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可我那时本领未成,只凭着雾里看花,得来的些许天机,就试图去改变国运…我做了很多事,甚至派人杀了原命运中会创立新朝的一个乞丐。”
“然而结果却是更糟了!国祚提前了十年!我没算到褚垣!他原本会死于我又一次偷偷干涉的武力镇压!”
一口殷红的血涌出,却没能阻止老人状若癫狂的怒骂:“我才知道!原来上天最是不公的存在!它从来不会让人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