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接活儿的时候受了伤,你就只能慢慢的看着伤口溃烂,慢慢变得虚弱,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在一点一点的折磨中死去。”
“也或许是在几十年后,变老的时候被年轻人杀死。”
“被朋友捅刀子、被同行者陷害……”
“也或许我运气好,活了下去,全身而退,找个地方隐居,慢慢老去,过着种田教子的生活,平静又安逸。”殷女侠说到这一段时眼前忽然恍惚了,像是又看到了好久之前在危崖村那块悬崖平地上的画面,双眼朦胧的狠狠摇了摇头,“但还是会有人找到我,还是会有后辈挑战我,为了名声,他们才不会管我有没有家室、有没有退出江湖,他们只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
“这种生活?我要过下去吗?”殷女侠倏的将刀往身前一挥,几乎是吼了出来,“要想不这么死,就得换个地方活!”
那男子也是一怔,但他依然不想和一个与自己实力差距不大的人生死搏杀,不是谁都那么疯狂,于是他说:“肮脏阴谋、厮杀血腥,哪里都有,你如何确信上界就没有这些。”
“我要试试!”
“谁给你说的这些?”
“一个……老友,他已经死了。”
“可如果上界人也是我们这种人飞升上去的呢?又有什么差别?”
“那我便相信所有到了上界的人,无论之前是怎样沾满鲜血与肮脏的一个人,在他们到达上界的时候都会如我一样,放下江湖上那一套,从此过美好的生活。”
“你已经疯了……”
“我没有!”殷女侠紧紧捏着刀,“放我走,或者有可能死在这里,你自己选!”
男子闻言陷入了犹豫,可最终他还是提起了刀:“你打不过我!”
“我不怕死!”
“看来这一场是躲不过去了。”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接着他脸上也逐渐露出释怀表情,“也是,走江湖的人,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躲得过一回,能躲一辈子不成?”
“嘿!”殷女侠咧嘴一笑,抬起左手手臂,右手则握着刀,将刀在左手袖子上一下一下的擦着,把之前留下的血渍擦干净,“我还是那句话,你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轻羽门擅长单战我是早就听说过的,但南派飞鱼刀法我也练到了小成,今天的斩刀与刺剑到底谁强谁弱,便由你我来决定吧。”
“哦?飞鱼刀法!”男子表情凝重了,接着侧身摆出了一个类似击剑的姿势。
两人很快往前对碰在了一起。
大约二十分钟后。
殷女侠身上的葛麻布衣已破破烂烂,被鲜血染红,她左肩还被对方刺了个对穿,鲜血不断渗出,提刀的右手也颤抖不停。
对方则躺在地上,持剑的手臂被齐齐砍掉,身上流出的鲜血在火山石上积了个小血泊。但他没有死,还张着嘴,面色因剧烈的痛楚而苍白如纸,且布满豆大的汗珠,嘴上则急促的喘着气,发出‘嗬嗬’的呼气声。
殷女侠低头看着他,却咧嘴一笑:“我就说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男子盯着她‘嗬嗬’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杀……了……我……”
“你伤还不致死。”
“杀……了……我……”
“……”殷女侠沉默了下来,在江湖里混了这么久,她大概知道一名略有名气的江湖剑客失去了持剑的手会是什么下场——大概最轻的结果就是被人痛痛快快的了结生命了吧!
“杀……了……我……”男子还喊着。
殷女侠沉默片刻,凝视着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终于还是举起了刀:“看吧,在这个世界,活着和死了其实没什么分别。”
嗤!
片刻后,殷女侠离去了这里。
留下一具江湖高手的尸体,喂野狗、喂秃鹫,多半无人知晓。
早上,程云醒了,他却坐在床边沉思许久。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梦到殷女侠,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梦到过殷女侠了。
原来……殷女侠也有不木讷的时候。
原来……殷女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上其实是带着伤的。
原来……她获得虚空令箭的过程真的如她吹牛的那样,是有抢夺这个过程的,程云还以为她的虚空令箭完全就是捡来的呢。
边上的小萝莉也很快醒了,它平躺在它的公主床上,歪着头看向程云,也陷入了沉思。
它在想,这只人类在想些什么?
“唉。”程云叹了口气,他本来想用笔记本把这个梦记下来的,但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如果自己会把它忘掉的话,那就让它被忘掉吧。
“哗!”
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衣服开始穿起来,然后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小萝莉依旧歪着头盯着卫生间。
卫生间水声哗啦,从毛玻璃上可以看到他的影子。
片刻后,小萝莉犹豫着,也伸出一只小爪子掀开了被子,然后它坐了起来,扭头看向小枕头旁边的项圈和发卡。
它知道怎样取,自然也知道怎样戴。
很快,它便穿戴‘整齐’,又趴在床上盯着卫生间的毛玻璃出神。
过了一会儿,程云还没出来,它不由等得有些无聊,便在自己的新床上滚过去滚过来。
当程云洗漱完毕时,小法师也正好进来了,他拿着昨天买的牙膏牙刷、漱口杯,肩上还搭着一条蓝色毛巾,似乎也是来洗漱的。
小萝莉顿时飞速蹿了过去,赶在小法师前面跑进了卫生间。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小法师站在门口一脸尴尬。
程云则安慰道:“让它先吧,它先排队。”
小法师点着头在旁边坐了下来。
“对了……”他好像想问个什么,但话音刚出口,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站长,站长!”
“嗯?是女侠……”程云立马起身,对小法师歉意的笑了笑,“我先去给她开门。”
“好。”小法师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