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内,宋巍写了两封信回去。
二郎家再有不是,宋巍总不会不认这个兄长。
知道二哥家两口子都没念过书,宋巍就没在信上写些咬文嚼字的深奥的,全都是寻常问候。
当弟弟的都亲自写信了,宋二郎就算自己捏不了笔杆子,也找人写了回信寄来。
上一封回信是九月,宋二郎在信上说他们家接手鱼塘一年多,虽然比不得当初谢家日日见钱,但这一年下来,比下田刨土种粮食收入高多了,打算等鱼塘彻底稳定下来就把手上大半的田给租出去,多花些心思在鱼塘上,好好经营,争取来年把房子翻新。
宋巍知道情况以后,没有再回,把信收了起来。
原还琢磨等腊月头上再写封信回去问候一下几个小侄女儿,没成想宋二郎主动请人捎来了。
信入京这天,宋巍还在衙门,旬休在家的温婉拿到,本想等着相公回来看,婆婆却催她,“二郎家的信没啥见不得人的,你直接打开给我念念他写了啥。”
婆婆都发话了,温婉没再扭捏,动作利落地开启信封拿出里头的笺纸念了起来。
宋二郎先是挨个儿把这边的人问候了一番,这才进入正题,说他媳妇儿怀上了,头三个月没稳下来不敢讲,这会儿已经三月出头,他寻思着怎么也得想法子告诉爹娘一声。
宋婆子听完,算了算,“二郎媳妇怀了三个月才报的喜,这封信上京来得耽搁一个多月,那岂不是已经有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
温婉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这么大。
宋婆子听罢,忽然撇了撇嘴,“得亏京城离着老家远,否则我还得成天见你二嫂敲锣打鼓地对外宣扬,哎哟,想想都丢人。”
温婉心中好笑,婆婆还真是把二嫂子的性子给吃透了,连人家什么反应都能猜出来。
宋婆子催促她,“你快接着念,我再听听还有啥新鲜事儿没。”
温婉收了情绪,目光落在笺纸上继续给婆婆念信。
接下来,说的便是他们家大丫。
大丫小宋元宝一岁,除了地里的活儿,没少帮着爹娘养鱼虾,小姑娘做事认真,鱼塘能有今日,一半的功劳在她身上。
只不过从宋二郎夫妻嘴里出来,大丫就只是个闲时帮忙的。
这对夫妻爱面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没本事没耐心,好几次险些让鱼塘熄火。
信上就是这么写的,说大丫手脚勤快,才十一岁,已经有人家来相看了,二郎媳妇觉得男方家还不错,打算翻过年等大丫满十二就把亲事先定下来。
听到这里,宋婆子忍不住破口大骂,“田氏那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才十二岁就定亲,他们家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是肚子里揣着货,瞧不上丫头,琢磨着卖掉一个换钱使呢?她这会儿瞧着男方家不错,着急忙慌地把亲事给定了,万一三年后人家里出点啥事儿不好了,她是不是还得抓瞎?”
宋婆子在京城待了一年,眼界开阔了,并不认为二郎媳妇那双势利眼能帮大丫挑到什么像样的夫婿,八成就是为了对方家有几个钱去的。
温婉没接腔,等婆婆骂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要我说,二嫂子怕是还有别的想法。”
“啥想法?”宋婆子一时没转过弯。
温婉分析道:“我上次陪着相公去宁州办案的时候回过一趟娘家,跟我爹和二娘说了我在鸿文馆念书的事儿,这么久过去,二嫂子那边肯定也得到了风声。
您想想,芳娘嫁入将军府,我如今又是官夫人,以二嫂子的性子,她能甘心眼巴巴瞧着别人大富大贵而把自家闺女嫁在那种穷乡僻壤吗?”
听温婉一分析,宋婆子顿时反应过来,“那要照你这么说,他们家定亲是假,想逼着咱们把大丫给接到京城来才是真?”
温婉颔首,“二嫂子故意说十二岁定亲,就是想让娘反对,您一反对,便正中她下怀,她得让您自个儿定。
咱家已经改换门庭了,娘如今是官老爷的娘,将来有幸的话,没准还能被封个诰命,您要给自家孙女儿挑夫婿,能选个乡下汉子吗?那指定得是京城里头的,二嫂子只怕就等着娘这句话了。”
宋婆子怒极反笑,“好啊,这倒霉婆娘,算千算万算到我这当婆婆的头上来了,接了鱼塘做生意,她这一年的算盘还真没白打。”
又问温婉,“这事儿你怎么看?”
温婉道:“大丫要来,我自然是没意见,反正院子宽敞,多个人也能住得下,只不过,最终如何还是得看爹娘和相公怎么决定,你们要反对,我也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