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悲与不悲(1 / 2)

我了大艹的……

前后两世,贾琮爆粗口的次数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一手之数。

可自宫中出来,往兴道坊宁府,应旨去承办宁则臣丧事的路上,他骑在马上,心里却忍不住怒骂一声。

他不知道崇康帝是大事谋成,还一谋双响之后有些得意忘了形,飘的快飞起,还是自以为死后也能拿定他了。

竟连最后那一句话都说出口……

给他大自在?

超脱他去西天极乐世界么?

贾琮也只能装作听不明白,以为这是句好话。

感激谢恩后,面色自然的出宫离去。

……

兴道坊,宁府。

阖府挂白。

到了宁则臣这个地位的人,即使再清廉,该配有的侍从一样也不会少。

不过宁则臣原则性强,没有将宁氏家族的族亲们都接进京来享福受用,耀武扬威。

后来更特意将妻女安排回乡,为亡母立碑尽孝。

如此一来,偌大一个宁相府,连个近亲也无。

崇康帝大概不放心礼部的官员看到什么,所以特意打发他这个锦衣卫的头子,来给宁则臣治丧。

且还要遵从宁则臣的遗愿,一切从简。

当然,崇康帝从未想过废黜整个新党,毕竟新法总要由宁则臣的徒子徒孙们来推行下去。

所以,崇康帝给了宁则臣一个极美的美谥:

文忠。

虽比不上人臣最高的谥号文正和次一级的文贞,但也是很高的谥号了。

文人一生所求,难道不就是一个身后名么?

以此,也算全了宁则臣与崇康帝的君臣之义。

贾琮看得出,宁则臣死了,崇康帝是真的心痛了,甚至还在太上皇之上……

但,也只是心痛而已。

贾琮怀疑,是不是做了皇帝后,都要泯灭人性……

都可以坦然的顽弄“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的把戏。

崇康帝命锦衣卫快马接宁则臣的遗孀孤女回京理亲丧,可赣西上饶至神京城,足有两三千里路。

快马粗车颠簸回来,宁则臣的妻女还能活命?

就算能争一口气回到京城,怕也给熬的油尽灯枯了。

贾琮想不明白,宁则臣已经秉承圣意自死,为何还要为难他的妻女,斩草除根……

贾琮打心底里感到一阵凉寒之意……

抬头看了眼宁相府门楼上的御笔门匾,贾琮心里微微一叹:

这就是人臣之苦吧。

只是不知道,若宁则臣九泉之下有知,其妻女难逃厄运,会不会流一抔悔恨之泪?

不……

他不会,宁则臣只会自苦,却不会懊悔他辅佐圣君之路。

这便是儒家的忠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宁则臣是,贾清臣却不是。

紧了紧领襟处的披风丝绦,贾琮阔步而入宁相府。

……

河套,横城古渡。

作为黄河东部最主要的渡口,自古便有“横城之津危,则灵州之道梗”的说法。

这里,是大乾西北的咽喉之地,亦是九边重镇之一。

也是河套平原西面最后一座大城。

前大乾次辅,军机大臣赵青山,自出京后,便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西出秦关,来至此处办公。

赵青山身量高大,是文臣中少见的文武双全之辈。

再加上其一身正气,手段又极其高超,所以至此没用多久,就尽掌了军政大权。

调边军挖渠排洪,救助灾民,严惩发国难财的地方士绅豪族和粮商巨贾,更将贪墨赈济灾民粮饷的官员,当场斩首示众,尽得民心。

使得因洪水之灾而动荡的河套百姓,很快安定了下来。

当然,他以贬官之身大刀阔斧杀伐果断,甚至调动了一营边军,在许多人眼里,何止胆大包天?

简直是自寻死路。

但赵青山似根本没有顾虑这些,雷厉风行的干完后,剩余的琐事,就交给了下面的属官,他则准备走访河套各地。

兴教化,养人才。

不过,还没等他动身,就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一封信……

坐在书房内,看着信封上那熟悉但明显已气衰的字体,赵青山眉心处的皱褶,仿佛悬崖耸立。

他将信封拆开,缓缓打开信笺,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一字一句的将寥寥不过数百字的信看完。

待看完后,从来不畏艰难,刚烈如刀一往直前的大儒赵青山,却已是泪流满面。

他亦师亦友相伴半生,一起度过不知多少艰难险阻,开创新法大业的先生,走了。

这是一封已知必死的绝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