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亥时初刻,除却留在卧龙乡负责封门的五十弟兄外,其余人押着六百八十五人要犯,乘船折返扬州,今夜必到扬州府!”
周围人闻言都高兴起来,贾琮在车内看了眼风尘仆仆满身灰土的亲兵,温言道:“张安,辛苦你了。”
那面上有个恐怖箭疮的亲兵听闻贾琮之言,眼睛登时圆睁,面容愈发可怖,他激动道:“伯爷知道小的名字?还认识俺?”
贾琮呵呵笑道:“你是我从雅克萨城下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当时受伤不轻,我都没想到你能活下来。我记得当时你都迷糊了,还托我照顾你老娘……也没过去多久啊,我怎会不认识?”
张安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过他没有和贾琮一起闯江南,是跟随大船而来的。
本以为贾琮早已忘了他,却没想到……
激荡之下,张安就要跪下给贾琮磕头。
贾琮让展鹏拦住,笑道:“你是我亲兵,和自己亲人一样,就不要外道了。一会儿从管家那里领二十两银子,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老娘的,让她攒着,给你娶媳妇用。”
“哈哈哈!”
展鹏和其他亲兵们闻言,顿时满堂哄笑。
盐政衙门口的盐丁们也跟着大笑,眼睛里却充满艳羡。
银子倒是小事,关键是跟对了人难得。
张安抹着泪,被贾琮笑骂着进去休息。
贾琮自己却从马车里下来,让马车进去送小红,他则骑上亲随牵来的坐骑,对展鹏道:“走,咱们就去码头,接咱们的功臣回来。另外,让人通知十三娘,甄家那边可以收网了。就说……请我这位甄家大哥,去跟白世杰讨那八十万的欠账,呵。
驾!”
……
一天一夜的光阴,足够百余里外的江阴将发生的事传到扬州。
这一天里,扬州城内极为宁静。
甚至整个江南,都处于一片死寂中。
人们猜测过江南十三家这样的人家,将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衰败。
通常而言,都是猜测家中子孙不争气,人才断代,无人入仕。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或是子嗣不昌,绝嗣而终。
但谁都没有想过,江南十三家这样清名德望满天下的望族,会以最恐怖最骇人的谋逆罪,被一夜间连根拔起!
一时间,江南震怖!
甚至连本该趁机而动的江南督抚衙门,都没有丝毫动静。
唯恐一个不甚,引起江南士族强烈反弹,引发大动乱。
江南一旦不稳,他们要动的就不只是乌纱帽了,怕是连脖颈上的脑袋都要搬家。
所以这一刻,江南督抚衙门没人感谢贾琮。
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扬州府?
这也是一天里,没有一个人来寻贾琮的缘故。
他们都在等着贾琮的下一步,也在等着江南十三家……不,现在是江南十二家的反应。
在他们眼里,江南,是大乾的江南,是朝廷的江南,但终归还是江南人的江南。
……
扬州城外,古河码头上。
冬夜寒风朔朔。
贾琮披一件雪狐镶边捻金猞猁皮大氅骑于马上,身后是数百不动如林的锦衣缇骑环立。
展鹏与茶娘子亦骑于马上分列贾琮左右,落半步而站。
不远处,堂堂甄家大公子甄頫被锁拿在侧,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刺耳,却无人理会。
附近又有几名甄頫的长随门客,躺倒在地,有血渍污地,不知死活……
子时初刻,江面上终于出现了两艘大船。
破江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