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1 / 2)

第二十四章

江衍将他顶在逼仄的空间,程见渝双手推住他硬邦邦的肩膀,夺取主动权利,“江衍,我欠你舅舅很多,但我不欠你的,即使你觉得我欠你的,这五年,我还的还不够吗?”

每说一个字,像一把尖锐的刀,落在江衍的心口,飞溅的血花顺着血管流进滚烫的四肢,他感觉自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野兽,恨不得将程见渝拆骨扒皮,吞进肚子才能缓解仇恨,他眼底泛起阴冷的血丝,用力掐着程见渝下颚,重重喘着气,“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程见渝直视他的眼睛,坦荡荡,“我需要一张和温岳明相似的脸,你需要有人满足你的欲/望,我们各取所需。”

何必如此生气呢?

“你把我当替身?”

江衍喉咙干疼,耳畔程见渝平稳的呼吸,伴随着轻微嗡嗡耳鸣,整个世界万籁俱寂,之只剩下这两种响动,他抬高了声音,阴沉可怖:“你敢把我当替身?”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矜才自傲的他,居然被枕边人耍的团团转,程见渝怎么敢这样羞辱他?

程见渝床笫之间的动情时的神态,平日的甜言蜜语,温柔体贴,全是对着另外一个人,还是他敬仰的舅舅,这个恐怖的想法像核-弹在他脑海中爆炸,只想和程见渝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出这间房。

头顶灯光洁白,倒影成程见渝清澈无暇的眼底一圈光晕,多坦诚,一个谎言都不愿意说,江衍捏着他下颚的手指酸痛,他抬起头看着灯,再看程见渝一眼,他觉得会控制不住自己,“程见渝,你心够狠的。”

程见渝觉得好笑,在江衍身边,他唯一的筹码是颗不属于他的心,但凡心不够狠,早已伤痕累累,死无全尸。

他们两个,谁比谁更高贵呢?

江衍抽回手,用力揉着发痛骨节,看也不看程见渝一眼,大步走了出去,猛的摔上铁质防盗门,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楼道,隔壁住户推开门,只看见一个挺拔笔直的背影。

程见渝倒杯红酒,抿一口,松散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圆形的灯,慢慢闭上眼睛。

其实他不爱喝酒,只有在特别烦躁时,才会喝酒疏解心情。

十七岁的夏天,他们家楼上一直空置的房间,搬来一位新的房客,还没有见到温岳明之前,他已经从左邻右舍听到这个名字,剑桥医学院的高材生,家世优越,长相让大小姑娘怦然心动,刚搬进来第一天,上赶着帮忙打扫卫生的络绎不绝。

程见渝没有一见钟情,在白大褂下穿整洁精致的西装,拥有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还会用香水、袖扣、西装链的男人,对于一个少年有不可逾越的距离感。

直到一次意外,他姑姑要去相亲,隐瞒男方拖油瓶侄子的事实,她担心程见渝出现坏了好事,将他反锁在家中库房,许诺第二天放出来,相亲见面两人一拍即合,姑姑去了男方家中观察情况,拜托邻居把程见渝放出来,但时运不济,邻居打麻将忘记了,直到第二天温岳明发现程见渝不见了,邻居一拍脑袋才想起来。

程见渝仓皇失措的抓着温岳明的衣摆,男人耐心细致的安慰他,一遍一遍告诉他自己在,不要怕。

心动避不可免。

他横冲直撞,不顾一切频繁出现在温岳明面前,像树袋熊一样缠着他,当时唯一的愿望是长大成人之后能和温岳明结婚。

温岳明拒绝了他,也给了一个二十二岁成人约定,像温岳明这样清白干净的人,能给他希望,已经代表了肯定。

高考后第一天,温岳明带他去放松心情,跋山涉水,拍摄日月星辰,风华正茂遇上了人生得意,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一场残酷的车祸像巨锤,把他从美梦中惊醒了。

刹车失控的客车撞过来一瞬间,温岳明打开副驾驶门,毫不犹豫将他推了出去,程见渝毫发无损,幸免于难,汽车狼狈侧翻,温岳明的小腿压在车门夹缝中,程见渝用尽全身力气也抬不起重如千斤的汽车,从来没有一刻他憎恨自己的力量如此弱小。

他累到全身脱力,救护车姗姗来迟,那是第一次见到温岳明家人,也是最后一次,他们迁怒于他,不准许程见渝探视,温岳明在哪家医院他都不知道。

转机直到两年后,程见渝在警校进行毕业考核,因为黑暗恐惧症突然发作,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人生无望之际,温岳明的姐姐突然出现,拿着厚厚一沓他寄出的信件,冷笑着问他:“你想见他吗?”

“想。”程见渝丝毫没有犹豫。

他坐着飞机远赴重洋的一家疗养院,隔着玻璃幕墙,看到的却是一个歇斯底里,阴郁疯狂的男人,那样骄傲自信,精致到吹毛求疵的一个人,两年以来缠绵病榻,连做人最基本的生理问题都需要假接他人之手,痛苦将他的光芒消耗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一具行尸走肉。

温岳明的姐姐何其残忍,将他心中衷心仰慕的神像,碾碎成一文不值泥土,踩在地上,让他清清楚楚的看。

如果可以,程见渝愿意代其受之,至少他不会这样愧疚痛苦。

那时候的他,惶惶度日,事业上遭遇滑铁卢,江衍的出现,给他打了一阵强心剂,让他有继续活下去的盼头,给他呼吸的空隙,他才能从那段灰暗经历走出来。

现在天光乍亮,白昼重现,即使他错了,也该还够了,他的人生不能在浪费了,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请温柔的杀死我》电影立项成功,企划宣传创立一个微博账号,为电影预热,沾了男主钟路年,与导演广逸仙的光,与他们相熟的艺人纷纷转发,喜欢看犯罪悬疑电影的小伙伴看见这两个金字招牌,就知道是好电影没跑了。

贝信鸿看见这条微博,气的砸了鼠标,如今他失时落势,圈里的人见风使舵,往日的赞美弃他而去,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幽幽盯着屏幕看了半响,呵呵冷笑,悬疑犯罪电影是冷门中的冷门,大爆的影片屈指可数,他当初就不满意程见渝写这们剑走偏锋的故事,奈何南卡看上了,才勉为其难的让程见渝继续写下去。

现在他要写一部年轻观众最爱看的喜剧爱情片,主演请周觉青担任,和《请温柔的杀死我》一起开机,一起上映,凭借题材优势,到时候票房完全碾压《请温柔的杀死我》,才能消解心中这口恶气。

不就是写剧本吗?

他不相信自己离开程见渝会一事无成。

江衍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开车一直很稳,不管心情如何失控,也能掌控住双手,但今天是例外,一路风驰电掣,发怒的引擎声剧烈轰鸣,疾风吹在毫无知觉的脸上。

陌生情绪操控理智,等到他站到空荡荡客厅,才发觉双手一直在轻微发抖,耳后的血管勃勃跳动,他像一个不断膨胀巨大的行星,名为屈辱、愤怒、不甘的黑暗物质封存在身体之中,只需要一丁点刺激,就能让他和程见渝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客厅的灯,从口袋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一位朋友,委托对方调查程见渝的过往经历,拇指点下发送短信,他敞开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膝盖,定定盯着漆黑的电视出神。

今天值班的汤姨看见他吓人的脸色,本想问他有没有吃饭,咽回肚子里,想起一件喜事,小心翼翼的说:“少爷,您和程先生的综艺今天播了,先看看电视吧?”

沉默一瞬,江衍生硬的扭过脖子盯着她,汤姨让这个恐怖的眼神看的全身发毛,连忙说:“少爷,不看电视的话,您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