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渝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电梯下行数字,宋应非脸皮颇为结实,熟视无睹程见渝的冷淡,“嫂子,你和江衍真的分手了吗?不考虑复合了?”
“嗯,是。”程见渝简短回答他,出了电梯,从口袋摸出车钥匙,大步向前走去。
宋应非如释重负,心道‘江衍,不怪兄弟不是人,只怪嫂子太迷人’,他放缓步履跟了上去,毛遂自荐,“嫂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程见渝边走,边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也不回的说:“我们不熟,不了解你,你要想谈心,该去找江衍。”
“程见渝,我能叫你见渝吗?”宋应非非常执着。
陌生的称呼让程见渝脚步停顿,余光里停的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有些眼熟,他回头瞥了宋应非一眼,能和江衍做朋友,长相和家室都很优秀,沉静目光在宋应非身上停驻几秒,“称呼而已,都可以。”
宋应非走近一步,拉近两人距离,呼吸有些急促,“见渝,我觉得你特别迷人……”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阿斯顿马丁车驾驶座门推开,江衍靠在驾驶椅,一条大长腿落地,一手拿着打火机点烟,侧过头吸燃,冰冷的视线掠过宋应非,停在程见渝身上,一字一顿,“走了,回家。”
宋应非没想到他在这里,头皮发麻,脸上神色难看,解释道:“你别误会,是我单方面的意思,我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他。”
程见渝纹丝不动,从臂弯里的西装摸出车钥匙,毫不犹豫转身向前走。
江衍怔愣,死死盯着他绝情的背影,穿西装那么漂亮,可他从来没见过。称兄道弟那么多年的人,背地里觊觎他的人,还敢说心意,要不是程见渝还在这里,他要让宋应非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是心意。
他更气的是程见渝连他看都懒得看一眼,却和宋应非说说笑笑,宋应非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
江衍长腿迈下车,随手撂掉燃烧的烟头,大步流星追了上去,程见渝伸手正要拉开车门,耳旁一阵疾风,他下意识回头,被顶在了车门上,江衍高大结实的身躯压住他,那双本就凶相偏生的眼睛死死居高临下看着他,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程见渝。”
程见渝掀起眼皮,淡定看他,“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江衍视线描绘着他的脸,压抑爆裂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喉结距离滚动着,“回我家,我会记得你海鲜过敏,会记得你生日,不和周觉青有任何接触,你别生气了。”
程见渝皱皱眉,江衍身上酒味钻进鼻子里,认真的说:“我没有和你生过气,还有我们分手了,你同意过,不要出尔反尔。”
江衍的热血快速上涌,脖颈的血管因充血轻微跳跃,贵为天之骄子,当着宋应非的面,被程见渝这样拒绝,气的他肺快要炸开了,他掐住程见渝两颊,强迫他抬起头,用力堵住他的嘴,让那些不愿听见的话全都消失。
程见渝在这个冲动凶悍的吻里难以呼吸,手臂推搡着江衍的肩膀,江衍两手握住他的手腕,捞起来举高压在车顶上,更加变本加利的掠夺疆土。
“江衍,你冷静一点!”宋应非眼睁睁看着他两激情如火,实在是看不下去程见渝被欺负,冲上去握住江衍的手臂制止。
这个动作恰如火上浇油,推波助澜,他转过身甩开宋应非的拉扯,大步走过去,两手扣住他的肩膀猛烈掼在旁边一辆车门上,碰撞出剧烈的响动,在空旷的停车场来回游荡。
宋应非后脑勺磕到车门缝,顿时两眼发黑,江衍狠厉阴沉的脸逼近他,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寒声道:“你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程见渝获得呼吸权利,边调整呼吸边掰过倒车镜,果然,嘴角破了皮,他随手抹了抹血痕,淡声道:“你别打他,我们分手和他没关系。”
江衍气的够呛,偏过他,冷冷盯着他,“你还敢替他说话?”
程见渝坦然自若,一平如水,“分手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说的是我不喜欢你,而不是我不喜欢你了。
“呵。”江衍怒极反笑,目光沉沉,上下打量一遍程见渝,该做的他的都做了,该承诺的也承诺了,没想到程见渝这样咄咄逼人。
分手就分手,他还怕这个?
倒要看谁先后悔。
他松开宋应非,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侧过头慢悠悠点上,嘴角笑容邪气恶劣,“巧了,我也不喜欢你,只是睡惯你了,你执意要分手,那就分,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程见渝一脸“这太好了”。
这几天的江衍的反应让他倍感压力,现在江衍亲口承认不喜欢他,令他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这是喜事。
“唔……”宋应非捂着后脑勺,脸色惨白,发出虚弱的呻‘吟。
程见渝瞥他眼,拉开车门后座,轻声说:“上车,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宋应非动作敏捷,二话不说,立刻钻上车,嗅着车里淡淡的柠檬香氛,心里别提多美了。
江衍抄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捏紧,手背青筋暴起,和宋应非太熟了,一眼看穿对方在演戏,偏偏程见渝吃装可怜这套。
车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他慢慢眯上眼睛,下颚因过度咬合酸痛,深色卫衣胸口剧烈起伏着,难以呼吸,他到底是怎么了?
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也是沪市最好的医院之一,程见渝晚上挂了急诊,把可怜兮兮的宋应非送到医生手里,短暂的检查一番,没有出血,不算什么大病,医生让他静躺,休息休息就好了。
宋应非躺在洁白的床上,呼吸时短时长,双眼定定看着天花板,程见渝看了他一会,皱皱眉,站起来,轻声说:“我帮你买点粥,你先休息,我回家了。”
“好,见渝,麻烦你了。”宋应非声音微弱。
程见渝不想揭穿他,转身出了门,晚上餐厅剩下的饭菜不多,他点了一份白粥和小笼包。
急诊科在二楼,他没有坐电梯,选择了方便快捷楼梯,医院人烟稀少,静悄悄的,为了节省能源,顶上的灯隔一段距离开一盏,黑暗中一行穿白大褂的医生迎面走了过来,为首的男人鹤立鸡群,白大褂下穿着整洁有致的格子西装,衣冠楚楚,他单手拿着病历夹子,边走边和身边的医生说些什么。
程见渝听不清他的声音,隐约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涵养,因为他说话时看着旁边人的眼睛,一种细微到极致的礼貌。
直到灯光照亮了男人的脸,熟悉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光彩夺目。
温柔且沉默的恒星。
他的呼吸一滞,脑海里烟花炸开,就像一个人脚步虚浮,在干涸炎热的沙漠里徒步苦行,绝望之际,一滴滴脉脉的春雨滴在他的脸上,重新将他唤醒。
枯木逢春。
久旱逢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