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韬道:“本将奉西平侯之命,将送张主事往云南见汉王……”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临时改口道,“趁咱们在驿站休息,本将想告诉张主事,你那差事,得汉王决定。想办好差事,路上便不要寻思着逃跑。可明白了?”
张鹤点了点头,沉吟不已。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徐将军,在下有些话本要面禀西平侯……有关西平侯公子沐斌被|害之事。沐斌被刺,朝中官员有保护不周之责,但绝非朝廷所为!
西平侯或不信在下之言,但只要慎思之,可辨是非。汉王从京师逃走后,圣上曾要封西平侯为国公,不惜高位厚禄劝阻西平侯,怎会对公子沐斌痛下杀手?此事发生之后,究竟谁会得利,岂非一目了然?”
徐韬谨慎地说道:“西平侯忠心汉王,凭你三寸之舌,便能轻易挑|拨吗?”
“话不能说得如此难听。”张鹤皱眉道,“在下哪里是在挑拨?不过是据实而言!圣上还金口玉言许下诺言,只要西平侯迷途知返将功补过,以前的事定既往不咎,仍封西平侯为国公。西平侯受汉王蛊|惑,一时犯错,亦是情有可原……”
徐韬冷冷道:“西平侯岂是三心二意之人?你不必说了。”
他说罢拂袖而去,刚走出房门,便叫门口的心腹跟过来。徐韬立刻写了一封密信,叫心腹武将于明晨出发,将密信送到都指挥使司衙门给沐晟。
……
不久之前郭家被抄,郭铭被逮,关进了北镇抚司诏狱。郭府上的一个受赐名徐顺的掌事奴仆逃走,快马向贵州赶路。奴仆在贵州遭刘瑛军斥候查获,又被护送去昆明城。
四月初,郭家奴仆到了汉王府。这时朱高煦的家眷,陆续已从大理回到了云南府城。朱高煦便叫那奴仆去见了王妃郭薇。
奴仆没有书信,但认识郭薇。他一身风尘仆仆,急着禀报道:“锦衣卫指挥使谭清、大理寺卿薛岩、刑科给事中耿通带着锦衣卫甲兵到府上抄家,抓走了主人!数日后三司法定罪,说咱们家主人通敌汉王,曾密令贵州守军千户陆璋,放汉王军上城!朝廷定了主人死罪,秋后处斩!郭家举族,则将被流放辽东……”
郭薇的脸色苍白,眼睛一阵失神,身子也不怎么稳当了。朱高煦忙扶住她的肩膀、抚着她的后背,郭薇的手使劲抓着朱高煦的手臂。
奴仆徐顺接着说道:“主人见甚么人、办甚么事,大多都吩咐小人经手。此乃冤|案!
不过从去年起便已有迹象……那时二皇子(瞻垲)犯抽搐之症,恰好有一个方士进献银环蛇,言蛇胆入药可包治小儿抽搐之症,几个郎中亦认可此方,主人便将药酒送入宫中。不料不久之后太宗皇帝便驾崩了!
那银环蛇本身有剧毒,夫人忧心此事不妥,曾劝主人逃走投奔云南。主人终未听从,不料遭此大祸!”
“我姐姐呢?”郭薇颤声问道。
徐顺垂首道:“小人走得急,未能打听到郭妃处境。”
“为何大伯哥那么狠心!姐姐一心一意对他,他却如此对郭家……”郭薇的眼泪从脸上滑落,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朱高煦道:“王妃勿急,人还活着,便还有挽回的余地。”
郭薇泪眼婆娑道:“可三司法已定罪,要将爹秋后处斩了。”
“秋后处斩须得皇帝朱笔勾画,大哥不会勾画的。”朱高煦好言道,“你父亲并未与我勾通,这事我肯定能确定!如果我大哥只是猜忌他,最好的做法是暗中监视,而不用急着栽赃罪名。”
朱高煦接着说道:“而徐顺带来的消息,大哥惩罚郭家,可能因为银环蛇胆药酒之事;那么我们便可以猜测,先帝驾崩不明不白,或许崩于中毒。大哥也想查出真相,他不会杀掉有嫌疑的人丢失线索、便是你父亲。”
“真的是这样么?”郭薇望着朱高煦,忙又道,“家父绝不会做那种事,姐姐也不是那样狠毒之人!郭家肯定被冤枉了!”
朱高煦一面轻轻拍着郭薇的背,一面道,“我相信王妃,也相信你父亲和姐姐。以后一定查出真相,还郭家一个清白。”
他接着挥手道:“你下去罢,叫王贵给你安顿住处,先歇着。”
徐顺拜道:“小人告退。”
外人走了之后,朱高煦又把郭薇抱住,说着好话安慰她。
先帝驾崩是不是中毒,是不是与郭家有关?朱高煦根本不知道。那户部尚书郭资打死也不招,朱高煦之前忙着打仗,也没来得及过问。
朱高煦随口一说,只为宽慰郭薇。郭铭已经有一项通敌大罪,虱子多了不怕咬;如果照朱高煦的说法,郭铭便真的一时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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