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所坐的木椅紧挨着,这显示出他对菲比达斯的重视,虽然没有水果、酒水的宴请(在锡拉库扎,菲比达斯经常享受这样的待遇),但这种简陋的环境更让菲比达斯感到自在。
菲比达斯尽量以一个中立者的角度来叙述完他所知道的整个大希腊战争的过程,然后端起身旁粗陋的陶罐,罐中盛的是清凉的河水,他喝了一大口,立刻感到有些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滋润。
阿格西劳斯回味着菲比达斯的叙述,想象着成千上万的双方士兵在大希腊的土地上所进行的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没想到声势浩大的大希腊战争不到半年就快要结束了,而结果却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
“是啊,谁也没有想到弱小的戴奥尼亚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菲比达斯同样感慨,要知道当锡拉库扎的大军登陆大希腊之后,一路势如破竹,当时恐怕斯巴达的长老们都在担心锡拉库扎胜得太过容易,包括他自己也有这种想法,谁知道结果却恰恰相反,估计很多斯巴达人都惊掉了下巴。
“根据你的判断,锡拉库扎还有可能反败为胜吗?”阿格西劳斯带着一丝侥幸,又问道。毕竟锡拉库扎是斯巴达多年的盟邦,它的失败将意味着斯巴达原先的西地中海策略的破产,可能会导致整个斯巴达对外战略的完全转变,为此阿格西老师不得不谨慎。
“基本已不可能。”菲比达斯直接回答,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除非……神祗庇佑,让戴奥尼亚军队瘟疫流行……”
在外人眼中,狄奥尼修斯担任僭主的这些年中,锡拉库扎曾经两次被迦太基人兵临城下(第一次是在狄奥尼修斯刚担任全权将军没多久,大约在公元前406年),结果都因为迦太基人染上瘟疫,而最终被打得大败而归,给外人的感觉,似乎狄奥尼修斯也有神祗庇佑,但实际上锡拉库扎港口区往南、阿那普斯河附近有大批沼泽区存在,而每一次迦太基军队都在这附近扎营,大量的蚊虫为传播细菌找到了众多的宿主。
而对于戴奥尼亚军队来说,发生瘟疫的可能性极小,因为《戴奥尼亚军法》要求军队不得在蚊虫滋生的附近驻营。发生战斗之后,要及时火化和掩埋敌我双方的尸体。士兵们必须喝煮沸后的水。而且辎重营携带有石灰(产自图里伊石矿),在建立营地后,必须在营地内和四周不洁净的地方撒上消毒……
来自前世的戴弗斯当然知道瘟疫发生的原因,采取这么多的措施,基本上让这种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阿格西劳斯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但一个心性成熟的统帅是绝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捉摸不定的神祗”身上,菲比达斯的话实际上是给大希腊战事的结局盖棺定论了。
阿格西劳斯神色凝重的用左拳轻捶了几下左腿,问道“你认为狄奥尼修斯能战胜那些叛军,夺回锡拉库扎的权利吗?”
“很难!”尽管菲比达斯与狄奥尼修斯相处了几个月、却只见过叛军一面,他还是就事论事的说道“狄奥尼修斯失去了他强大的、忠诚的雇佣兵部队,失去了他庞大的海军,而且还抛弃军队,当了逃兵,不光是锡拉库扎民众背弃了他,锡拉库扎的盟军大多也背弃了他,更何况还有戴奥尼亚的军队在锡拉库扎附近的城邦驻扎。狄奥尼修斯是四面临敌、孤立无援,除非我们斯巴达派出援军支持他!”
“斯巴达没有援军可派。”阿格西劳斯很干脆的说道。
这在菲比达斯的意料之中。
“可惜啊,我们扶持了狄奥尼修斯这么多年,结果……”阿格西劳斯长叹了一声,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我们可以转而扶持锡拉库扎叛军,他们的首领曾向我许诺,他们愿意继续让锡拉库扎与我们斯巴达结盟,并且在大希腊战争结束后向我们派出援军,以帮助我们战胜那些反抗斯巴达的盟邦。”
菲比达斯的话并没有让阿格西劳斯感到欣喜,他沉吟着说道“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但是……这个新的锡拉库扎政权实行的恐怕是民主制度吧。”
菲比达斯回想着他在锡拉库扎市政厅看到的“近十位将军”,点头说道“应该是的。”
“民主制度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愚昧的民众很容易受有心人的煽动而突然迫使锡拉库扎领导层撕毁与我们的盟约……这也是当初长老议事会愿意与狄奥尼修斯这个僭主合作的原因。”阿格西劳斯表示了他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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