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饶是情况如此复杂,在如今的苏松常一带,一些教授所谓“东学”知识的学堂也悄然立了起来,华亭县里就有一座。范河曾经去那座学堂内看过,里面在教授圣贤经传、三纲四维的同时,诸如算术、地理、测绘、兵法、体操、商务、外语、地舆学、农学、图画、音乐等东学知识,也是公开传授的。
虽然就这些知识的内容而言,可能还不如范河家中书房里的那些第一手东岸书籍——可想而知,这所新式学堂的知识来源应该是倒了几手的,甚至其中一些很可能根本不是来自东岸,而是葡萄牙、英格兰、荷兰的传教士或商人——但这终究是在堂堂府城内公开授课了,意义非同凡响,虽然学堂里的学生数量似乎不是很多。
诸如此类的学堂在其他府县也有一些,来上课的多是一些充满猎奇心理的富家子弟,当然也有一些想要改变自己生活状况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占不到多数。这些人,普遍对学习传统经典没太大的兴趣,反而对来自外洋的知识很是喜爱,而这些学堂,其实也是靠这些兴趣爱好者们在撑着了。
而就在范河于书房内研究着东学的时候,东面没多远的华亭县城下,第七混成营的加强炮兵连也刚刚将城门给轰烂。这会,他们正好整以暇地给火炮炮筒降着温,许多手持米尼步枪的士兵们整齐地排列在两侧,目光凝重地看着城门洞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清军营兵,一步步朝前移动着。
每个敢于露头的清军士兵必然都会遭到至少五六枝火枪的集中打击,因此在尝试了几下并死了不少人后,剩下的清军终于一哄而散了,放弃从东岸人手里夺回城门的打算。而城门既失,那么华亭县城基本上也不可守了,陷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城内的知府、知县及其他一些衙门的官员们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要逃命,却又畏惧严重到极点的后果,因此只能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组织所有能够指挥的营兵、乡勇、衙役、税丁等等,想要做着最后一点徒劳的抵抗。
当然他们的抵抗是注定会失败的!上过战场的三营清军(约一千五百人上下)都不是第七混成营的敌手,何况他们这些平日里只能欺软怕硬、鱼肉乡里的货色?因此,当第七混成营的步兵们端着火枪进入城区后,他们的抵抗很快就崩溃了,象征着清廷统治的府衙、县衙、粮台、盐道等衙门相继陷落,整座城市几乎没做什么有效的抵抗就被东岸人占领了。
儒尼奥中校在晚饭时分进入了县城内,并直接住进了知府衙门,一同开进城的,还有数百名浙江新军第五师的官兵,他们在乡下抓了几千名华亭县的农民,然后统一关进了城内原清军军营内集中看守,免得入夜后发生大规模逃跑事件。
而在华亭县城内,据审讯本县的一些胥吏得知,大概有两三万人的样子。其实原本是没这么多的,但近来局势“不太平”,很多人便拖家带口躲进了县城里,谁知道最后还是没逃掉,让东岸人给一锅端了。
这三万人加上之前已经虏获的大量人口,此番出击,东岸人已经在松江府西南部地区抓到了超过六万人以及大量财物,战果非常之惊人。而在如此饱掠之后,儒尼奥中校甚至一度都不怎么想继续深入松江府北部,攻取青浦、上海乃至邻近的苏州府嘉定、昆山和太仓州一带了,一是因为比较危险,不确定性比较大,二也是因为动力不足的缘故。
因此,基于这种考虑,2月21日,儒尼奥中校终于做出决定:第七混成营主力暂缓北进,全力配合新军第五师转运物资和人员至金山卫,先将之前抓到的这么多“战利品”落袋为安了再说。当然他也没忘了将第七混成营的直属骑兵连给撒了出去,全力监视各交通要道,看看有没有清军大队靠近,以便华亭县方面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3月6日,人员转运工作基本告一段落,儒尼奥中校满意之下亲率第七混成营全部北上至清浦县外围,得知有大队清军从苏州一带杀奔过来后(很可能是南京方向的援军),没打算与他们硬碰硬,而是全军回撤到了已成一座空城的华亭县内,而这个时候,西边也有消息传来,大队清军沿着嘉兴、嘉善一线袭来,对第七混成营和新军第五师的侧翼构成了威胁。
这个新到的消息直接促使儒尼奥中校下令放弃了华亭县城,转而朝金山卫的方向转进,这是打算直接逃跑了,说起来也是明智的选择,因为任务已经完成(最近又在东面抓获了大几千人,总人口储备达到了七万),再留在这里打生打死也没意义,还不如登船撤离,然后再找其他薄弱点下手。
3月15日,从嘉兴府方向杀来的清军先锋一部两千余人最先抵达金山卫外围,不料遭到了第七混成营主力的伏击。由于撤退在即,因此东岸人这次也不节省弹药了,爆炸弹、实心弹、空心弹、葡萄弹、链弹一股脑儿地朝清军砸去,将这两千人直接给打懵了,因为他们从来没遇到过火力如此凶猛的战斗。
随后,第七混成营四个步兵连近千名官兵来了一次刺刀冲锋,直接解决了这支两千人的清军,并且生俘六百余人,直接打落了后面清军的胆气,迫使其脚步一下子缓了下来,留给了东岸人充足的时间撤离金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