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村里就有人和他打招呼,邵元义笑眯眯地一一回应。村前是一条平整的砂石路面,路的北侧面向阳光处是一条宽约一米的灌溉水渠,水渠上盖着木板,木板下方是哗啦啦朝前流着的河水。村头建了一个蒸汽提水站,由村里和农技站共同负责,在抽水机日夜不停的工作下,从卡马匡河内提取的河水源源不断地进入了水渠,然后灌溉着农田。
东岸政府在农田水利上的投入是巨大的。每年冬天都会组织大量人手挖河、挖水渠、修水库、建提水站,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不过成效也是巨大的,眼前这如蛛网般密密麻麻的农村灌溉网络就是明证,有了这些东西,眼前本就肥沃的土地必将能为本地农民带来巨大的粮食增产。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比大明那不知所谓的狗屁朝廷强多了。”邵元义每见一次这些东西都要感慨一番。如今他受东岸人的影响越来越深,对大明的偏见也越来越深。比起大明那些整日坐在官衙里吟诗作画的官老爷,东岸的官老爷要好上太多了,他们都是实干派,邵元义就不止一次见到他们在工厂、工地和田间地头转悠。整个东岸的社会风气非常良好,大家都乐于少说多做,一些南方来的大干部甚至还曾经脱下皮靴、卷起裤管下田示范插秧。这样的国家要还是兴盛不起来,那就没有天理了。
丰收农机厂出产的各式马拉玉米收割机、马拉小麦收割机、马拉牧草收割机等设备在广大农村地区非常受欢迎,不过其高昂的价格却也足以让人望而兴叹。不过这难不倒广大的东岸农民们,他们在所在村的村长组织下进行集资,将设备购买回来,然后自己套上挽马进行收割工作。有些人丁较少的家庭,村里还会组织人义务帮其将地里的粮食进行收割、脱粒、晾晒。乡间的风气非常淳朴,而政府在基层的威信也正是通过这些小事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
去年村里的农地种植的全是越冬小麦,到了1月下旬粮食收获的大忙时节已经基本都过去了。地里的小麦大部分已经收割完毕,只有极少一部分田地还在进行最后的抢收。一些性急的农夫甚至都已经将收完小麦的农地耕完了,他们挎着篮子,一边走一边将篮子里的稻种撒在地里。如今人手不足,但播种面积却又不小,因此牧草岭这边根本就没有培育秧苗后进行插秧或抛秧。这里采取的仍是传统的撒播法,即将稻种均匀撒在耕好的农地里,然后挖开隔离灌溉水渠的田埂,让水渠里的河水进入农田。而当种子在水里浸泡了一天后,差不多就会发芽了。
这种方法当然不如事先培育秧苗来得高产,但在农村劳动力一直都不是很足的东岸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事实上21世纪中国一些地区的乡下农民们种田积极性不是很高,他们便是采用的此种方法,而不是那种劳心劳力的插秧、抛秧。每年种两季,一季小麦、一季水稻,夏粮收获小麦,秋粮收获水稻,虽然没有后世的化肥、农药,但在土地本就很肥沃的湖西农业区,粮食产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田间的田埂和水渠两岸大家也没有浪费,这些来自山东的农民们在田埂上栽种了农技站发下来的蚕豆,在水渠两岸栽种了一些芋头,几乎连一寸空地都不浪费,让人看了叹为观止。比起后世北美那种浪费大的粗放型大农场农业,眼前的湖西农业区才是真正精细型的典范啊。美国那种种植方式对适合种植的浅表土壤的破坏很大,时间长了后适合耕作的土壤厚度会越来越低,东岸人是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的。
一些小孩在水渠边和稻田里玩来玩去,不时大呼小叫地抓起一尾鱼。不远处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不时有几个农村妇女站在家门口扯着大嗓门吼上几句,然后便有一个浑身玩得跟泥猴似的小孩飞快地跑回家去吃午饭。有些玩得太嗨的小孩还被父母揪住狠狠揍了几下屁股,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邵元义看着那些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盯着灶台上的红烧羊肉直流口水的小孩,摇头笑了笑,这才叫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