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担心的七里正相反,稻村一副很有趣的样子目送魔女离开。不知是不是在嚼树果的残渣,她的嘴还在不停蠕动。
“会不会是仙人啊。”
“非要说的话,是魔女才对吧”
我在心里同意七里的感受。哪有仙人的要素这么想着,感觉要歪过脑袋纳闷了。随后我便意识到,哦哦,是因为山啊。要是待在山里,那确实是仙人。
那魔女又会待在哪里呢想到这个,我脑中浮现出如深渊般深邃的森林。
“……那不就是这儿吗。”
我抬起头,朝着那团微暗“嘿嘿嘿”地笑了。
“差不多该回去了。要是老师发现会发火的。”
七里像组长一样打算组织大家行动。一副领头模样的七里有时会在教室里遭人顶撞,但现在没人反对,不如说被人这么拖着,我们甚至感觉很可靠。
看着这样的七里,稻村满意地笑着,藤沢则是面无表情。
就这样,我们由七里带头回去了。途中,走在最后的藤沢的嘀咕声留在了耳边。
冬风吹过,那句话仿佛很快便被冻结
“如果不是邪恶的魔女倒还好。”
“送给你们生命。”那个时候的魔女是这么说的。
至今为止,我没有深入考虑过这件事。不,应该是有意识不去考虑。只要面对“生命”,就自然避免不了触及弟弟的死。而在我心里,那件事决不是能轻易扯下的东西。
我六岁的时候,弟弟死了,那时他才四岁。
不管是四岁还是一百岁,到了死的时候就会死。
“……哎,哎,哎。”
那件事,就先不管吧。我不住地咳嗽,转换思维。
现在想来,藤沢为什么会叫我们过去呢是不是就连她都心里没底以她那个性格,会吗我都要歪过头纳闷了。要是旁边有其他人,会让她露出嫌麻烦的样子还差不多。
“那时候吃的树果。可能就是那家伙所说的命吧。”
在我把过去的事回想过一遍时,和田冢开了口。
“那个吗……有花的味道啊。”
总觉得余香随着记忆一起留在鼻子的深处。我想起那种近似粉色的红色。花瓣起舞,仿佛要裹住鼻子和眼睛。真是相当生动的幻觉。
“果然,我们死了也会复活吗”
电视的屏幕上,马里奥的命已经用光了。
“我有兴趣,但没法随便试啊。”
哎,完全没错。我说着笑了。就算稻村做过示范,也没法模仿。
毕竟,她可是天才。
“我有各种事都想确认,但这还真难搞……”
“都有什么事”
“我想想……首先,我们的命的无限的,还是有限的。”
和田冢用指尖朝自己胸口敲了两下。
“无论死多少次都能复活吗还是说只有一两次呢……我在意的是这里。”
“……哦。”
和田冢关心的是这个,真是意外。我是以也就是得到一份为前提来思考的。因为魔女说过——“一人一份。”
“哎,不会是没有限制的啊。”
“根据呢”
和田冢关掉游戏机的电源,然后朝我转过身。
“没有。”
“凭感觉的猜吗……”
我苦笑了。不过,嗯,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
同时,我又想起江之岛的事。
江之岛在几年前死了。他那边的葬礼没出现踢飞棺材之类不讲规矩的事吧,毕竟没有成为别人的话题。那时候我记得自己去参加了,然后隐约回忆起魔女的事……应该是回忆过。尽管薄情,但老实说包括葬礼情况之类在内,我都记不太清楚。我本来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记得他总是战战兢兢的,是对什么怕成那样呢
要是有两次生命,那江之岛就是死过两次。
也就是说,尽管说起来自相矛盾,但他在死前曾死过一次。
他也没找我们商量过,心里的想法永远成了谜。
和田冢把话告一段落,站起身来。解决盘子筷子这些要洗的东西后,便直接走向玄关。我也一起来到外面送他。夜深得在他的脸染上阴影。我家周围的路灯还很少。
“那我走了。”
“嗯,今天谢谢了。”
没事啦,他说着晃了晃夹在指间的千元纸币,离开了我家。
“回头见。”
“噢、噢——”
和田冢少见地说出了这种话,我的反应慢了一步。
似乎觉得我的样子很有意思,和田冢含蓄地晃了晃肩膀。
“搞什么啊……”
不可思议的是,尽管嘴上抱怨,但我并没有不愉快的感觉。
说起来,和田冢没骑自行车来啊。他平时都骑自行车上学,是晚上不骑吧。上次叫他来的时候骑了吗想回忆一下却没有记忆,我对活得很随便的自己已经没话说了,真是散漫的人生。
是因为我也不只有一次生命吗
“…………………………………”
现在,夜晚时还听不到蝉鸣。但,就算止步不前,夏天也会开始。
生命会不断磨损、消减。
而在稻村被世间吹捧的时候,我安稳地过着日子。
理所当然般到来的第十七个夏天,进入了漫长的假日。
费工夫和不吃饭,把这两件事放在天平上后,前者赢了。
按我的性格,空着肚子连午觉都睡不着。
于是,就算嫌麻烦,我还是在傍晚前来到超市,也算是顺便散步了。超市面朝小学的背后,走到那里要十五分钟。我用余光看着侧面耳鼻科医院停得满满的停车场,走在夏日的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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