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萃英拉着荣音到身边坐下,淡淡道今年局势紧张,我也辗转了几个地方,在潮湿的环境下待的太久了,落下了风湿的毛病,上了年纪,抵抗力也变差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她悠悠叹口气,又噙着淡淡笑意,原本我是打算北上的,途径上海,突然又改变了想法。多少年没回上海了,真是想念得很。恰好又打听到小芸如今在上海,就请她过来给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骨看看病。就是不知道她这位神医瞧不瞧得上我这小小的毛病
方小芸斜睨她一眼,作势敲了敲她的腿,就你这两条小细腿,跟风烛残年的老人没什么两样,骨头都变形了,还敢说是小毛病别说我这个神医,就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好了。
荣音一直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倒是不曾注意到何萃英的腿,只是瞧出来她脸色苍白,虽是笑着,气色却并不是很好,这会儿听师娘一说,才观察到何先生的腿,确实扭曲变形了。
她深深一蹙眉,先生,您的腿
不待何萃英张口,方小芸先板着脸责怪徒弟,进门这么长时间,你才注意到啊,这些年忙着做生意,果然是把当初辛辛苦苦教给你的医术都还给我了,一点儿不剩了是吗
如果说之前方小芸还是佯装生气,这会儿便是真动了气,荣音听着师娘话音不对,立马站了起来,绷紧了身子,战战兢兢地看着方小芸,满脸的紧张与惶然,心怯得很。
要说她在这世上最怕的人,当属师娘莫属了。
方小芸一向是宽以待人,严于律己,对于医术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对自己要求高,自然对唯一的徒弟要求也高,对荣音严格得很,这要是换做以前,必定是要挨手板子的。
眼瞧着师娘脸色不妙,荣音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反正何先生是自己人,倒也不怕丢脸,屈膝跪了,垂着脑袋不敢吭声,等着挨训。她知道这一年半载的师娘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应该说从她选择弃医从商,方小芸就对她意见大得很,只不过被陈伯庸劝住了,也没有对她怎么样,这会儿师父不在,她又迟钝成这样,难怪师娘会生气。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真是做什么错什么。
气氛沉寂了片刻,还是何萃英打破了尴尬,她握了握方小芸的手,道怎么了这是你特意带着孩子来看我,就是为了当着我的面训斥我的学生教不严师之惰,你这是骂我呢。
方小芸白她一眼,说的跟谁不是她师父似的。
瞥荣音一眼,见她正怯怯地看着自己,一脸忐忑的模样,方小芸心中暗叹口气,从小到大便是这样,每当她心中有火往外冒的时候,荣音就这样巴巴地看着她,让她一点火也发不出来。
行了,当着你先生的面,给你留点脸,起来吧。
荣音自然不会跟师娘拧着,应了声是,这才上前抚上何萃英的腿,先生,我瞧瞧您的腿。
何萃英按住她的手,不急。阿音,我特意让你师娘带你过来,实则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见她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荣音有些讶异,偏头看了方小芸一眼,见师娘没什么反应,便转向何萃英道您请讲。
何萃英握着荣音的手,我想请你帮我引荐一人。
荣音心里敲了两下小鼓,已经隐隐猜到是谁了。
果然,何萃英缓缓启唇,吐出一个名字,段寒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