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笙叱咤风云多年,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世面都见过了,他如果是任人宰割的小家雀,早就死在十里洋场了,如何能够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奋斗到今天这一地步
他之所以一直按捺不动,只是韬光养晦,等待时机罢了。
荣音见父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头,“看来是我多嘴了……”
“不,你来上海不过半月之余,就将时局看得这般透彻,还能想出解决办法,已经可以堪当爹爹的谋士了。”杜玉笙笑着感慨道:“小傲要是有你一般聪慧,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荣音忍不住替弟弟说话,“小傲年纪还小,不过是缺阅历罢了。他是因为被保护的太好了,没见过这世间阴暗之处,这也是他的幸运。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单纯些。”
杜玉笙听着这话,就忍不住心疼闺女,大掌摸了摸她的头,暗叹一声。
“是爹不好,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荣音笑着摇摇头,“梅花香自苦寒来,曾经吃过的苦,现在来看,也是人生的财富了。”
她曾经也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也恨过荣邦安,还有文青竹文绿萍姐妹,还有荣家曾经苛待她的每一个人,可是在知道她并非荣家亲生的时候,她突然间有些释然了。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阿娘在荣家要那般忍让,就是因为她的存在,让阿娘一直觉得对荣邦安存着一份愧疚,所以才一直对荣家的人客客气气的,或许自始至终,阿娘都没把荣家当成家,也没把荣家人当成家人,现在她也没必要再继续恨了,本就不是亲人,人家没必要对她好。
一切都按照杜玉笙和荣音的计划进行着。
面对吴培的频频压制,蓝帮始终按兵不动,杜玉笙则带着儿子女儿在上海的各大聚会场合转悠,帮荣音引荐上海滩的名流权贵,上海本就是个国际大都市,老外特别多,荣音的语言技能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优势,甚至还帮杜玉笙引荐了几个租界的领事,打通了不少人脉。
另一边,王立让军统局暗中查吴培的底,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还真是查出了不少东西。
上海是块大肥肉,吴培不过来上海任职半年,收受的贿赂赃款就达几千万,更不用说家里收藏的古董字画、奇珍异玩了,家财高达数亿,富可敌国,他的姨太太们更是穿金戴银,这还没入冬,家里的狐裘貂皮就摆满了衣柜,都是底下人孝敬的,可见这副市长油水有多厚。
抓了这么大的把柄,王立很快就将此事捅到了当局,委员长一听暴怒,当即指示严查到底。
吴培仗着委员长对他的赏识,早就有嚣张跋扈之势,王立早先警告过他,可吴培并不把王立放在眼里,觉得他不过是委员长养的一条狗而已,身上又不背官职,不足为惧,因此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王立对此不满已久,早就想逮个机会整治他了,这次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走投无路了,吴培只得求助于杜玉笙,望他看在“师徒关系”上能够跟王立求个情,放他一马,杜玉笙连他的面都没见,直接让下人们将刚宰掉的狗放的血泼了出去,泼了他一脸。
很快处分电令就传了下来,吴培跨了台,杜玉笙也得以一扫晦气,重振雄风。
荣音在上海的分公司,也顺顺当当地开了起来。
剪彩仪式上,荣音请了许多商界名流还有医学界德高望重的前辈,对着记者的镜头盈盈笑着,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身影——
段寒霆穿着一身青色的西装,背着手,站在人海里,凝眸望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