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音听到段舒岚的声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转头面向她,“大姐,有什么事吗”
看出了她对自己的警惕,段舒岚眼皮轻眨,眼底晦涩,只觉得呼吸停滞了一秒,继而艰难地说道:“我是想谢谢你。”
“谢我”
荣音诧异地问。
怪不得她惊讶,打从她嫁到段家,段舒岚这个大姑子对她的态度就不怎么友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如今也是尽量避免跟她接触。
若是别人,她自然不会这般隐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便是,可段舒岚是段寒霆一母同胞的姐姐,她投鼠忌器,为了不让段寒霆为难,也只能忍了。
段舒岚垂下眉睫,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我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要不是你把我从林家救出来,或许我早就被林孝成那个狗东西折磨死了。”
荣音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她这里吃了不少亏,焉知对方不是在假意跟她示好,然后趁她不备给她致命一击。
“举手之劳而已,大姐不必放在心上。”
她语气淡淡。
段舒岚抬起头来,看着荣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淡的面容,抿了下唇,又道:“还有……以前的事,我确实是听了小人挑唆,故意针对你。”
她苦笑一声,“现在想来,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实在是荣淑给我留下的印象太差了,我厌屋及乌,总觉得荣家这样的烂土壤结不出什么好果子,对你自然就有了成见。成见这种东西一旦有了,便很难消除,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离间,我、我便越走越偏了,是我陷进了执念里……或许也是因为嫉妒吧。”
“嫉妒”
荣音不明所以地看着段舒岚,“我有什么好让你嫉妒的”
她,堂堂段家大小姐,段大帅和段夫人的掌上明珠,即使嫁了人,在段家地位依旧不减,全家人都宠着,敬着,段寒霆对这个姐姐更是没有原则一般地护着,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家族厌弃的庶女,没身份没背景,走到今天完全是靠自己拼出来的,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段舒岚嫉妒的。
“你不知道你多么令人羡慕。”
段舒岚眼望着荣音,“我有段家做支撑,嫁给林孝成算是门当户对,甚至算是低嫁,可我做小伏低换来的只是他的冷漠以对,拳脚相加,最后闹到了离婚的结果,还差点被他折磨死,能活着就是命大,小报上对我讽刺的很到位,‘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她凄苦一笑,眼底尽是悔恨和落寞。
“可你呢,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高嫁于我们段家,却能得到则诚的万千宠爱,我那个弟弟,向来对女人漠然视之,却偏偏对你呵护备至,有一度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狐狸精变成的,可母亲那样精明的一个人,对你也是青睐有加,彼时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只觉得你能说、会装,才哄骗了他们。”
荣音听着无奈一笑,她想起了之前报纸上连篇累牍对她的嘲讽,把她比喻成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祸国殃民的苏妲己,对她极尽“溢美之词”,说的她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原来这里面除了荣淑和陆卿卿的联手陷害,还有段舒岚的推波助澜……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能在她们手上活到现在,也是命大。
“你也别怪我针对你,自从咱俩开始掐架,我几乎是众叛亲离,母亲和则诚都站在你这边,就连一直对你不假辞色的父亲,居然也站在你那边一起骂我,我的父母,我的亲弟弟,一时间都变成了你的人,这让我感受到强烈的孤独和背叛……越是这样,我越怕和林孝成离婚,我怕离婚以后段家也不会再要我。”
段舒岚扶着门框,想到过往那些心路历程,几乎站立不住,缓缓挨着门边坐了下去。
荣音只是看着,并没有上前扶她,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放松警惕。
段舒岚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色,只是抱着膝盖继续说着,“人呐,真的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位于高位之时,身边所有人都来巴结你,眼睛、心灵也最容易被蒙蔽住,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你的朋友,但失势之时,树倒猢狲散,那些所谓的朋友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不落井下石都算是他们积德了。”
她冷冷一笑,继而叹道:“或许真的要在绝境之中才能看得清楚,谁是真正对自己好的,家人终究是家人,他们从来不曾在我身边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