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流血
“bleedingwaysthefireburned
(伤口如同灼烧
“i’mcryingya
(我在哭喊
“cryingwaysthenightbird
(声音好似夜枭
不同于以往的抒情摇滚,没有任何花哨的插电效果,静静的男人,静静地坐在高脚椅上,静静的好嗓子,静静地唱出一首悲伤至极的歌。
木吉他伴奏中,轻磁嗓音充满悲戚,落在戈强脸上的那道目光,却充满了柔和的颜色。
那是一种怎样的柔和色彩呢?
带了一丝同情与安慰,还有无尽的慈悲。
浅金色的灯光里,容修被朦胧的光芒笼罩着,垂眸望向远处那个已近中年的男人,犹如正在俯瞰人间的神祇,那神情令在场众人的呼吸都窒住了。
“nomoretherelaymyside
(身边无人相伴
“i’mstrayingya
(我在徘徊
“strayingnightmaresallthetime
(在无尽的梦魇中游荡
戈强好歹也是大学肄业的,英文水平虽然不好,但零星单词他能听懂,主要是容修的嗓音太过悲伤,吉他的旋律太让人难过了。
音乐是不分语言、国界和种族的,戈强仿佛知道了容修在唱什么。
这一刻,戈强产生了幻觉,那道嗓子成了他经常听到的那个声音,成了深夜里经常与自己对话的、那道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
想起离开的大哥,想起他重组雷鸟之后,错过的大好时光。
错过了年轻的人生,唯一没有错过的,就是自己还在坚持的这份心志。
戈强怔怔抬眼,与舞台上的容修遥遥对视。
容修当时说过:你重拾雷鸟,其实不是雷鸟的成绩,也不是雷鸟的虚名,而是大哥面对打压不退缩、不妥协的精神,不是么?
直击戈强的内心,一句话点醒了他。
“唉。”容修轻轻一叹,嘴角的笑容带了无奈与怅然。
弦音旋律忧伤动人,在观众们的耳边萦绕,有一种安静的,却如同一把刀子般让人心痛悲伤。
容修太厉害了。
这是在场歌手们的心声。
能调动观众情绪的歌手,都是天生的歌颂者,清晰而又富有感情的单词,从他的嘴边蔓延到整个地心引力,让在场的客人们失了神,心中充满了苦涩,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犹如自省般的浅吟低唱,让所有心中有犹豫、过去有故事的人,都难以从中醒过神来——
“alittlesomethingiknow
(每件我知道的普通小事
“alittlesomewhereigo
(每寸我走过的寻常地方
“remindsofyou
(都让我想起了你
“toblossomblue
(让悲伤绽放
“isblossomwithoutyou
(没有你在身旁
“toblossomblue
(唯有悲伤
容修的木吉他旋律来到了间奏,旋律依然悲伤凄美,安静得如同深夜呓语。
明明是一首慢歌,所激起的观众情绪并不比“嗨翻现场吊炸天”差……
“好难过。”一位正在直播的妹子凑近手机说。
弹幕里早就刷到飞起:
“啊啊啊真的是容修,容修居然在酒吧唱歌!”
“嘘,别刷,好好听。”
“dk女孩打卡来迟了呜呜!”
“天啊,这首歌,我眼泪哗哗的,求歌名!”
音乐酒吧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凄美,所有的听众都是沉默的,没有人聊天或走神,那把直抵人心的好嗓子,带着这首沉甸甸的歌进了人们的心里。
忽然,戈强的泪水一下崩溃。
落泪得真的太过突然,他无法控制,让他措手不及。
脑海里全是曾经一起玩乐队的兄弟们,大家一起给乐队取名,一起没日没夜的排练,没有一个人会消极抱怨。
大哥离开了,这就是雷鸟的命运,但戈强从没有想要认输过,也从没想过放弃,雷鸟至今仍然存在。
——但是,大哥,你告诉我,不放弃的那部分,究竟应该是什么呢?
灯光笼罩男人英俊的脸庞,就这样轻轻地吟唱着。
简单的歌词,没有多余修饰。
一个男人,一把木吉他,一切回到最初。
在起点的地方,唱一首“你不在身边”的歌。
听众们或许忘了容修要打雷鸟的脸,忘记了这是一次舞台现场的battle,也忘了要拿容修一个人和雷鸟乐队作对比,“输赢”对外行、看热闹的人来说,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容修可能就是不想打脸吧,这首歌简直太好听了,和雷鸟的朋克根本不是一个路数的,怎么比啊?
没法比,不比了。
不过……
容哥坏着嘞。
坐在幽暗处的劲臣轻轻笑出了声。
“这么难过的歌,你还笑?”参朗撇嘴。
“雷鸟完了。”劲臣小小声,抬眼看向对面的商宇贤,又望向参朗,“朗哥,可能你也有兴趣签一支大学生乐队——理工高材生吉他手,原休止符队长,曾在酒吧卖唱被骂‘两姓家奴’,噱头怎么样?队员:s大音院主唱、院草贝斯……还有一个,原雷鸟队长,鼓手?”
参朗愣了下,突然转头看向远处角落,灯光照在戈强脸上熠熠发光,那不是泪痕是什么,“我弟太毒了……”
动人的嗓音击中了戈强的软肋。
舞台上的男人嘴角轻淡含笑,叫人挪不开视线,浅金色灯光之下的安静身影,让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万籁俱寂,唯有他的嗓音——
“心碎的我再也无法忍受,睁大双眼却看不到你的模样,如今的你已不在我的身边,我再次挥泪但这是最后一遍……”
如今,已经看不到你的模样。
戈强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心底那些苦闷,不知向谁人诉说的难受,竟然都被容修唱出来了吗?
舞台上的容修一个人,但他不是一个人。
自己不是一个人,但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想一个人。
每天奔波于跑场赚钱,明明每天都登台好多次,但是却感觉,已经很久没玩音乐了……
架子鼓不再是架子鼓,雷鸟也不再是大哥的雷鸟了。
他想起微博上,容修对鞠帅说过的那句话:我们本可以不那么孤独。
孤独到了极致,黑暗到了极致,茫然到了极致。
三十岁的男人止不住眼泪,终于有点知道,为什么大哥会轻生。
好无聊啊。
泪水模糊了视线,汹涌的心痛,让他喘不过气来。
容修望着戈强的方向,依然是那抹带着怜悯与慈悲的目光,但此时似乎又多了一丝欣慰与鼓励。
还有一大片的温柔。
那道嗓音像是一只手指,轻轻地放在了他发痛的心上。
容修弹奏木吉他的手指有力,仿佛可以使弦音的旋律化作了实质,在音乐酒吧中旋转,悲伤凄楚,美轮美奂。
“每件我知道的普通小事
“每寸我走过的寻常地方
“那里小溪潺潺,让我想起了你
“可是,你已经不在我的身旁
“失去你,唯有悲伤。”
闭上眼睛,仿佛可以看到容修所唱的景致,戈强曾走过大哥走过的地方,曾打架子鼓打过大哥的每首原创。
失去你,唯有悲伤。
雷鸟已经不是大哥的雷鸟了。
音乐弦音渐渐停止。
一曲歌唱完之后,容修闭了闭眼,环视舞台下众人,轻轻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从高脚椅上站起了身。
显然,能给大家带来这样一首歌的歌者,也倾尽了全部心力,唱尽了心中情感吧。
只有自己动了情,满腔热诚,才能以音会友,倾诉衷肠,打动人心。
音乐酒吧静了很久,容修站在舞台中央,对台下微微颔首,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一步一步下那四级台阶。
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台下猛然响起震天的掌声!
“容修!好听!安可!安可!”
“容修!容修!容修!容修!”
砰,砰砰,砰砰砰,见容修下了舞台,有听众喊“安可”,有人开始用扎啤杯子狂砸桌子。
容修在台阶上驻足,再次环顾了酒吧顾客们,对大家颔首表示抱歉,表示今天只是来玩。说话间,他注意到,之前坐在舞台对面正中央的雷鸟主唱,已经不知去向。
有人提起battle,但没有人愿意附和。
一首殿堂级经典歌曲指弹,和一首这么好听的弹唱,该怎么打分、做出评价,比个高低?
所有人敲击着酒桌,这是地心引力的安可规矩。
但容修并不是地心引力的人,所以他缓步下了舞台,并没有急着回参朗那边的卡座,而是来到岛岛乐队这边。
方维维他们叽叽喳喳的,“我快激动死了!太好听了!容哥太强了!”
容修带着小伙子们,站在酒吧最醒目的舞台下,本想找个背静处,不成想,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岛岛是吗?我是恒影参朗,愿意聊聊吗?”
容修:“……”
参朗的声音很大,几乎让坐在前面的客人都听到了!
卧槽?
恒影总裁在地心引力?他来干什么?星探吗?看上岛岛乐队了?
参朗快步来到容修身边,拿出一张金色简约的名片,递给了鞠帅:“你好,我是恒影ceo,我很喜欢岛岛乐队,这是我名片。”
鞠帅和方维维一群小孩,呆了半天,脸通红,手足无措,吓得仰脖看容修,就要躲在他身后了:“师父,他不是骗子吧……”
容修眨了下眼:“接了吧,我老板,我帮你谈。”
现场众老炮:“???”
靠!
之前骂鞠帅两姓家奴的那桌目瞪口呆!
容修能让岛岛乐队签约恒影?
说好了两姓家奴没前途呢?
这边,岛岛乐队接到了恒影总裁名片的事,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音乐酒吧,估计不出一晚上,就会传遍东四!
那边,容修转过身,将一张金帖递给了刚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雷鸟主唱。
雷鸟主唱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容修,你欺人太甚了!”
林轩铭站在办公室门口,转身关了房门,回到屋里勾唇笑了下,拉开办公桌抽屉,垂眼看向一直放在那的一张金帖。
dk金帖,传说挺厉害,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啊。
岛岛乐队兄弟们乐得不行,容修吩咐他们,幽暗处的卡座是自己人,让他们过去坐在旁边的无人空位,先避避风头,别到处宣扬,免得引起东四红眼病,到时候网上会有黑子。
随后,容修来到通往洗手间的无人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容修成熟稳重,不愿意和同行撕破脸,不想玩幼稚的打脸游戏时,容修找到了戈强。
嗯,舞台上赢一次现场,就算赢了?
如果以后没有雷鸟了呢?
雷鸟主唱现在还不知道,网上有“毛毛虫烤串”的传言——
别惹容修。
容哥坏着嘞。
过道的幽暗中,戈强站在阴影里,脸上满是泪痕。
他站在原地僵住了。
朦胧的视线里,他看见,一个长腿长身的男人,面带微笑地迎向了他。
一如多年以前,那时,戈强才读高中,大哥也是这样,笑着向他走过来——
和眼前的容修说了一样的话,仿佛时空交错,两人重叠在一起了:
“想好了么?”他说,“我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加州旅馆》指弹,歌单里两首,自己选。
《toblossomblue》lakete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