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成员们被点名,一头雾水地看向赵光韧,这是从哪找来的神仙新人啊,挖到这种赶尽杀绝的也是没谁了。
赵光韧也有点懵,但好在情商还在线,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拆容老弟的台,他板着脸说“都瞅我干什么,听他的上,乐队几个,都上”
主音吉他手“”
上
上毛的上啊,从没有一起排练过,连分工也不明确,甚至不知道新来小哥使什么活儿的,直接上台演出
“哦,四连音进,”多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拿着容修给他写的粗犷版鼓谱,一眼就看见底鼓、低音大鼓、中音嗵鼓的三鼓齐敲的四连音。再继续往后看,当即惊呆
赵多宝破口大骂“我勒个操,神特么四连音,这叫四连音底鼓啊底鼓,我不会双踩啊,一只脚怎么戳”
正如容修所说,开头的确是16分音符四连音没错,但那是底鼓啊,而且只是开头,接下来是什么前8后16,再接前16后8,整小节连踩底鼓,双手也一起敲,两秒踩十下,浑身触电一样,就是原地抖腿抖十下也很困难吧不会双踩要怎么搞会抽筋的吧肯定会抽筋的
简单个鬼啊
多宝心中咆哮,我是初学者,你个大骗子
顺带一说,底鼓连音还是比较难的,小腿和脚踝的用力方式和常规的踩法是相反的,想要达到要求的速度,最好用双踩,但双踩连音则更难,很容易乱节奏,要花好一阵子猛下功夫才行,初学者只能呵呵苦笑了。
多宝看着谱上画的圈叉和杠杠,嘴上虽然埋怨着,身体却很诚实,同时还露出了一脸振奋的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上台呢,赶紧跟在容修的身后往人群里挤,小声地快速念叨着“咚咚咚咚咚空咚咚咚咚咚空嚓咚次哒次”
说实在的,多宝是真业余选手,帮家里的手机店看铺子之余闲得发慌,才跑去音乐教室学爵士鼓,学了不到一年,仍处于疯狂练习复合跳、各种跳和连音的阶段,如果不是自家堂哥求上门来,他是绝不会来夜店兼职的,井子门高手如云,他还要脸呢。
此时,多宝感到分外地紧张,忍不住在容修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急道“等一下,原版花儿是什么,我一点儿不记得啊。”
“随便敲。”容修说。
“随便也得有个路数啊,你会打架子鼓吗大哥”多宝哭唧唧,“随便党最可恶啦,说那么多不如直接给我举个栗子,比如。”
“嗯,比如,”容修放缓脚步,倾身离他耳侧近些“前8后16,第一个咚次哒次哒哒嗵嗵噔噔咚哒嚓;
“第二个后段咚次哒次哒哒铛铛嗵嗵噔哒嚓;
“第三个尾声咚次哒次哒嚓铛铛嗵嗵噔嚓咚。
“够了,再多就花哨了,中间三鼓连踩别忘了,有两处,给你写纸上了。”
多宝一脸呆滞“”
嚓
真踏马的窝勒个嚓
会、会打,他会他居然真的会打
这嘴活儿,带音高的,带递进的,有点儿邪乎啊。
这特么和手把手教有什么区别
本以为对方会随便拿一首歌举例,让自己仿着敲,不成想,他竟然来了个加花儿拟声,堪比无混响bbox
咚是底鼓,次是闭击踩镲,哒是军鼓,嗵是中音嗵鼓,噔是低音嗵鼓,铛是高音嗵鼓,嚓是开击踩镲。
要是老手儿听到了,脑子里高高低低过一下,鼓花儿分分钟就出来了。
但是,萌新能做到
不臣妾做不到啊
容修往前走了两步,不见人跟上,不由驻足“嗯”
多宝有点打怵,挤到他身边“那个,没过眼儿、没上手儿的,我怕我不行啊我加花儿一直玩的不太溜。”之后,他又慌乱地嘀咕一会,也不知道在念什么咒,最后来了一句抓瞎式自我总结“完了,刚才你说的花儿是什么来着,一紧张全忘了,不行不行我肯定不行”
容修一阵好笑,“没事儿,随便敲,特别是基功阶段,花儿什么的别钻牛角尖,想太多反而耽误进步,情绪到了,自然而然,只要节奏别乱,到时即兴就好,刚才我看你玩airdru,很不错的。”
“你看见我练习了”多宝呆了呆。
之前,多宝在后台就一直敲哑鼓来着,来前面的一路上,手脚也没闲着。这阵子,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逮个地方就坐下敲空气,家里人都说他就像“随时随地抽疯”一样。可是,即便他这么努力了,架子鼓老师还是对他的学习进度不太满意。
可能是因为过了学音乐的最佳年纪吧,多宝有自知之明,音乐教室里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自己二十四岁了,小时候家里收入不太高,没有条件学音乐,现在长大了,他自己赚钱了,但太迟了,也太难了。有时候他都想着,不如就这么放弃得了,有交学费的钱不如出去旅个游。
这是第一次有人表扬自己。
两人慢慢往前走,多宝小心地问“那个,您觉着,我学得还不错”
“很不错,”容修说,“是个有天赋的。”
“真哒”多宝咧嘴笑了,小声说,“其实您走眼了,我天赋不行,您猜怎么着,我到现在还只能记住鼓点,那些乐理知识一点没记住。”
“不用纠结那些,很多优秀的鼓手不识谱,”容修脚步不停,笑着说,“节奏感、bar数感够好就行了,你要相信团队里的其他人,队友们会帮你弥补一切不足。”
“那”多宝眼睛发亮,颠颠跟上,“那我试试容哥”
“好,走。”容修抬步往舞台的方向走。
“哎谢谢容哥”多宝激动地应着,紧跟在后头,挤在人群里,望向前方的那个劲瘦背影。
有些人,即便打扮随意,漫不经心,一身轻松,也浑身都是范儿,状态随时调整,一眼就能叫人看出资历,两句话便能安抚人心。
真特么让人打心眼儿里瑞思拜。
鼓手笃定地想,那人,摇滚老炮,无疑了。
这让他不由想起,教自己爵士鼓的虞山老师。
虞山是他在音乐培训基地的架子鼓老师。据说,虞老师二十三岁的时候,曾是一支摇滚乐队的鼓手,当年离正式签约出道只差临门一脚,每次学生们问虞老师乐队的事,他都讳莫如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三十多了,还瘸了一条腿,但老师依然看上去特有范儿
对
就像容哥身上的那种范儿
容哥甚至更胜一些。
所以说
容哥会不会也是从哪个乐队退役下来的
另一边,苍木隐在人后,见容修带鼓手离开,才过来问“老赵,怎么回事,他要干什么”
吉他手见很少到前台看现场的老板居然从办公室出来了,这下彻底麻爪,他失魂落魄地小声咕哝“亡灵序曲靠,我以前听过网红唱的中文填词版,没弹过啊,没有谱我特么怎么弹,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
贝芭蕾仰头望向容修的背影,忙催吉他手动作快点,“怎么还愣着呀大伟,你去网上查查,肯定有谱子,随便哪个版本,调子总是一样的。”
“幼稚,查了也记不住,咱们又不是交响乐团,一边演奏一边看谱子”吉他手大伟急得额头出汗,“别闹了大姐,幻神就在店里呢,你让我现在上台我可不想在男神面前丢脸”
“你不会弹,刚才你怎么不和容修说”贝芭蕾问。
“他也没问我啊,就和多宝他们说话来着,一直给他们讲谱,理都没理我。”吉他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