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片安静, 车推倒病床边,两人沉默了很久。
而病房外,乐队兄弟们去八楼交款, 也遇到了让大家沉默的事情。
这个时间医院人不多, 在收款处排队的,几乎全是住院患者的家属。
说来也巧, 兄弟们刚找到缴费的地方, 白翼的胳膊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白翼停住脚步,呆滞了下, 打量腺哥的那张敦厚的脸,一时间对这种巧遇不敢置信。
“二哥是你吗”
腺哥手里拿着刚拍的片子,瞪大眼睛, 瞅着戴着口罩的白翼。
“真的是你啊,还有”
庄闲眨了眨眼, 望着白翼身旁的兄弟三人,彻底惊呆了。
“开演唱会累着了,这么快就回来啦”腺哥脱口而出,“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
白翼早就惊呆了“卧了个槽”
乐队兄弟们“”
大家还记得, 当时白翼出院之后一到家,就大喊的那句话
今年绝不会再迈进医院一步
此时此刻,二哥心里的小人儿两腿跪地, 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说多错多, fg不能随便立
还记得在演唱会之前,离开医院那天,还回头望了望白惨惨的病房。
就像太平间一样,二哥在心底暗暗发过誓,绝不会再进医院了, 再也不会。
兄弟们都这么想,绝不会再迈进医院一步,乐队任何一个人生病,都是能让团队瘫痪的大事件。
这才过去半个月啊
沈起幻去缴费时,白翼和腺哥聊了一会,并没有透露臣臣要手术的事。
白翼用“把春节没吃完的饺子吃完了”的语气表示,他来医院只是把上个月没住完的医院都给住完了。
乐队兄弟们“”
然而,腺哥却并没有觉得哪不对“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能交上朋友并非没有原因,这是磁场相合。
生怕腺哥说要跟他去病房一聚,白翼呵呵笑着,一伸胳膊,搭上腺哥的肩膀,勾肩搭背,带着他往电梯处走去。
又寒暄了两句,约好以后联系,白翼把腺哥送进了电梯。
总而言之,遇见腺哥这件事,让白翼清晰地认识到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不,饭也不能乱吃,肠疾病很多,诸如阑尾炎
那边,缴费处也排到了沈起幻。
沈起幻戴着口罩,将各种卡递进了窗口。
所有的证件都正面朝下放置。
沈起幻的声音像有了低落情绪的ai机器人“先存十万。”
收款窗里,出纳小姐姐随手接过证件,当她看到顾劲臣的身份证时,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沈起幻。
不过,那个诧异的表情只是刹那之间。随后,她像什么也没看到,收敛了所有表情,专注地在电脑上输入。
事实上,她在内部系统能看到,得知顾劲臣只是急性阑尾炎,她心里舒了一口气。
显然易见,她就是顾影帝的迷妹之一,毋庸置疑。
也就是顾影帝的那一群闷骚的小姐姐。她们有着不错的工作,一边在家里加班,一边看亲热镜头,一边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啊啊啊,平时很少在微博上咋呼,一遇到大事就写小作文,把对家怼得体无完肤那种。
哥哥病了啊,要做手术,还要住院,那威尼斯一行怎么办呢,糟了,还有急着拍摄的春节档
出纳小姐姐盯着电脑屏幕,面色严肃地敲着键盘。
将一切快速处理完毕,她将证件和收据递过去,微微偏头往沈起幻的身后看了看,后面没有排队缴费的人了。
她的目光落在沈起幻的脸上,沈起幻接过窗口里的物品,抬眼时撞到了对方的视线,刚要转身离开的动作顿住。
出纳小姐姐的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她犹豫了下,小声道“让他加油。”
沈起幻愣了愣,点头道“好的,谢谢,我会对他说的。”
说完,沈起幻转身就走。
出纳小姐姐透过玻璃窗,望向dk乐队四个男人的身影。
从身高体型分辨,她一眼就看出,其中没有容修,容修是在病房里照顾臣臣吧
身为医院工作者,一定不会透露患者信息,不能和姐妹们一起为偶像祈祷,她只能在心里默默一个人为臣臣加油了。
急性阑尾炎啊,他一定很疼吧,下午入院的,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吃晚饭的时候,她还在顾劲臣超话里玩耍,并没有在微博上看到顾劲臣住院的事。
篮球基地纪律严明,所有的篮球队员,以及培训的演员们,都一致保持了沉默,没有对外界透露一丁点消息。
细细想来,也确实令人惊慌,半个月后,容修和顾劲臣要一起出发去威尼斯,也不知手术会不会影响出行。
最重要的是,臣臣不是还要忙一飞冲天的选角吗
住院期间,李导团队不在国内,贺岁片怎么办
照理说,李导将国内一切交给顾劲臣主持,他应当在出发威尼斯之前,将开机前的所有事宜办好。
即便这样也有点赶,艺术创作最忌讳“赶”,除非纯粹是为了捞钱,不用细细地磨。
但是,顾劲臣会拍那样的影片
贺岁片这种事,目前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心思去考虑。
现在摆在眼前的,是比“事业”更为重要的大事。
那就是健康。
在“健康”面前,一切身外之物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是与之对立的存在。
而一旦踏入医院,即使是大荧幕里的男神,也变成了堕入凡间的小可怜。
两人沉默了一会。
容修站在推车前,故作专业地,表情深沉地,拆开各种用具的包装,垂着眸子忙活着,不去看身后的顾劲臣。
嗯,备皮刀很锋利,护理垫柔软亲肤,又看了看剃须膏说明,和肥皂水对比了下
以“忙碌”来分散彼此注意力,缓和了屋内叫人羞臊的气氛。
说好的办正事呢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不是用脑的活儿,而是手指的工夫,钢琴高手,吉他大神,会怕考验动手能力
“我,”容修深吸一口气,清了下嗓子,“我可能”
顾劲臣躺在病床上,手上输着液,到处是管子,下边也是管子,身子不利索,动不了,躲不开,像一只待享用的小羔羊。
望着容修的侧影,顾劲臣的脸热得不行,羞于直视他,看起来怯生生,支吾着问:“怎、怎么啦”
容修快速地瞟了他一眼,淡道“我以前没试过,是第一次,可能要慢一点,你忍着一点,不要乱动,怕伤了你。”
顾劲臣“”
大多人都没试过吧,这是顾劲臣早就知道的,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顾劲臣迎着他视线,忽然屏住呼吸,扭过脸儿,脚在被窝里磨蹭着,紧张得不行“忍什么又不会疼。”
确实有够忍的,光是两人面临的这种事就能让他们记一辈子。
有很多第一次,都是与对方一起做的,快活的,悲伤的,挑战的,窘迫的,都是他们珍贵的回忆。
容修拿着一张棉柔的护理垫,来到病床边,弯下腰,眼底带着笑意“顾老师,我要掀开你的被子。”
顾劲臣“”
说好的同事关系呢
同事这么说,不合适。
“知道了,”顾劲臣别开头,从嗓音里挤出声响儿,“可以的呀,我穿了的,穿了住院服。”
说完,还用空出的左手拽了拽被子。
看起来慌乱,似想帮容修一把,又像想证明自己穿裤子了。
容修把他的被子掀开,见顾劲臣的确已经换上了宽松的住院裤。
之前是谁给他换上的
仿佛听到了容修的心声,顾劲臣说“转来病房时,我让司彬他们和护士都出去了,我自己换的衣服,不是别人。”
“病不讳医。”容修眼底闪过笑意,倾下了身,侧脸贴近他脸颊,“来。”
顾劲臣自然而然地抬高双手,任容修一只手臂伸到他背下,抱住他上身,另一只手臂托着他腰。
容修抱着人,稍一使力,将顾劲臣从病床上托起,快速将护理垫铺在病床上。
此时此刻,容修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些画面,他们这样子,就像年老时互相照顾一样。
总有一个会在另一个之前倒下。
身体不再像年轻时灵活,一个再也不能热歌劲舞了,一个不能再在摇滚舞台上挥汗如雨。
褪了住院裤,凉飕飕的,顾劲臣闭起眼睛,脸涨得通红,身上随之也红,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
眯缝得视线里,看到容修去洗手间洗了手,又认真地做了双手消毒工作,然后走过来。
容修弯下腰,接近过来,顾劲臣躺在床上,浑身僵着,一阵紧张无措。
两条长腿在被子上磨蹭,左手摸索着病床上,似乎在寻找身旁的被子,想将身上露出来的地方盖一下遮羞。
实际操作比想象中困难些,因为有导尿管,容修怕他疼,碰了碰管子和小小臣“疼么”
顾劲臣哼唧了声“不,你快点。”
“哦。”容修一手剃须膏,一手小小臣,噗嗤一按,剃须膏喷了出来。
不过
容修思考了下“好像喷多了,凉么什么感觉”
顾劲臣浑身打颤,像是冷,可脸又发着烫“别问了”
主要不是凉,是心理承受的问题,太臊得慌了。
随后,就是犹如拆弹专家一般的紧张气氛。
大概怕脱毛刀太锋利会伤到爱人,容修动作很慢。
慢得人抓心挠肝。
并不像住院护士那般,一顿操作猛如虎,痛快,利索,唰唰几下,有时候还干剃,完活。
容修手指轻而温柔,时而将小小臣扒拉到另一边,刀片落在这一边,轻不得,重不得;
时而将小小臣轻轻拿起,松开不是,放下也不是,以手指轻捻慢托,又怕自己眼神不够用,脸都快要贴上去了
顾劲臣“”
感到容修温热的呼吸,一阵酥麻顺着人鱼线,脊梁骨,一直蹿升到天灵盖。
于是难以克制,浑身一紧绷,右下腹又开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