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天注定。(1 / 2)

合法违章 罗再说 4505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八章

九月一过,市内迎来国`庆长假。

十月天气渐凉,风堂也即将满二十五岁。二十岁对于人来说是成长里程碑,二十五岁则为分水岭。从此以后,风堂算得上彻底地“不能再幼稚”,要考虑人生、考虑家庭,还即将面临而立之年。

在迎来风堂生日的前夕,封路凛在专柜挑了两块男士表。

专柜里的情侣表他都看过了,男女分别过于明显,都不太适合他和风堂戴。两个男人,自然戴两块男士表最为合衬。封路凛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刷卡付钱,倒还是满意。

为了好好儿一起过个生日,封路凛提前定了市内一家高档法国餐厅。环屏包间,高空玻璃,烛台圆桌,氛围恰当得体,他为此还专门点名让夏三儿跑了两趟去确定菜单。

过生日的事,风堂提前跟封路凛提过,说是前二十多年每年都热热闹闹的,今年遇到你了,想安定点两个人过。不用费太大劲儿,在一起吃个饭就成。别找火锅店啊,川菜也不行,吃完一身味道,闷得我不想亲你。

二十五岁开始进入新的年龄段,封路凛自然了解风堂的顾虑。

以往呼朋唤友,几千几万的包间费都砸得出手,更别说区区一顿饭。年轻的时候,觉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天都是自己的,那不得大张旗鼓么现在倒觉得,哪有什么哪一天属于谁,“我”太渺小了。

二十四岁是最好的年龄,二十五也是,二十六也是。但他不敢去想,已经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了。剩下的三分之二过得好不好、谁来陪,都不重要。

生日当天,十月十五。

风堂早早起床,第一件事,到柳历珠房间外去敲门。柳历珠过活得精致,比风堂起得更早,正在饭厅吃保姆做的早餐。她听儿子在楼上敲门,放了面碗走到客厅往上抬头:“别敲敲敲的,醒了就赶紧下来吃饭。”

一下楼梯,风堂听见客厅里放的《花田错》,跟着哼哼几句,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他端过热水喝一口,眨眨眼:“妈,今儿我生日。您辛苦二十五年纪念日呢。”

“喏,昨天去给你买的衣服,试试合不合身,”柳历珠捋起耳发,“二十五了还一副小孩样子,没出息。还跳楼吗咱家就三层,够你跳么不摔死也得半残,你吃完饭收拾收拾就给我上屋顶去。”

风堂理亏,也知道柳历珠还在跟自己生气,乖乖地答:“妈我错了错了……我这不是在社会上闯荡嘛,得多历练历练。下回我不这么干了,下回我……”

“还想着下回岑家那小子死得可惜,你别不想死还给拖着垫背!”

柳历珠口齿伶俐,骂得气定神闲:“你以为你踏入社会了没有,你只是活在社会里。有贡献才叫’踏入’,不然你凭什么取得入场券”

风堂顺嘴接道:“得得得,明儿我拿咱家扫帚扫小区去,物业也别想拦我。”

柳历珠当官当惯了的,训他:“端正你的态度!”

“好,妈……”风堂瞬间挺直背脊。

惹不起,是真的惹不起。

小时候风朗鸿也老这样,拿竹棍子吓唬他,但不打他。罚站罚墙根儿,站没五分钟风堂就喊累,站着站着蹲了,蹲着蹲着睡了。

风朗鸿和柳历珠在风堂成年之后都没想清楚,怎么严厉家教和正统教育下,出来了个娇气又放肆的儿子。

作为男主角的风堂也想过这个问题,后得出结论:量变产生质变。

母子俩在沙发上干瞪眼一阵,风堂拿着新衣服拆了包装,是一件深蓝色棒球服。白拼肩宽版型,后背干干净净并无乱糟糟的图案,胸前一枚小闪电,衣摆及臀,特别时髦。

风堂满意,柳历珠给自己买衣服就没失手过。但这样式分明还是拿他当未步入社会的小男生打理。

他开口道谢过了,柳历珠又拿着儿子长相身材一顿夸奖。风堂刚想反过来狂夸柳历珠几句,就听到电视里《花田错》唱到:“关系你患难鸳鸯,永宿在池塘啊――”

“妈!”风堂一声喊。

柳历珠没回过神,吓得一愣:“叫魂呐!”

“我,我,”虽说出柜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风堂还是有点紧张,认真道:“您还记得我屏保那个男的吗”

柳历珠笑道:“哦,挺俊的。但你放心,没你好看,你在妈心中是最帅的。”

“妈,我跟您说正事儿呢。”风堂严肃起来,“您看面相,觉得他怎么样”

柳历珠:“怎么的呢,爱上人家了”

风堂:“……”

果然我这性格随我妈,够直接。

“您看他,”风堂把手机亮起来,手指戳上屏幕里男人的脸,“看看这颧骨,心胸开阔啊。”

当妈的只能看着儿子表演,于是柳历珠静静地附和:“天庭地阁都好,是有福之男相。”

风堂又指封路凛的鼻子:“再看看这鼻子,挺吧端严有威,官运财运都有!”

柳历珠被气到想笑,说:“别分析了,我都快爱上了。”

“那不行!”风堂迅速收手机,就差宣布所有权。

楼下有司机来接,柳历珠赶时间,做了一句话总结:“眼神儿太凶,薄情。”

风堂说:“我觉得还行,也不是特别薄,就是有点儿坏。”

“行,今年谈恋爱明年分手,后年给我找个姑娘结婚去。”柳历珠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风堂吓得一愣,奋起反抗:“明年不分!”

穿好鞋,柳历珠接过风堂递来的披肩,秀眉弯弯:“那后年分。”

“什么啊,妈!后年也不分。”风堂拉住她不让走,柳历珠皱眉骂道:“你还说你成熟了,拉着我做什么你要谈恋爱我能拦你吗别以为你爸不在了你就能为所欲为,下班回家我得收拾你!”

风堂说:“不成,您可以不接受,但不能逼我分手,电视剧才这么演。开明的家长都不这样。”

柳历珠被儿子拦在玄关处不让走,笑道:“那得怎么样”

“得,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所以然,风堂不知再如何筛滤,冷静道:“我今儿就是想告诉您一声,我可能就这样了,掰不回来了。”

“可能么,那还有转机。”柳历珠盈盈挎上包,态度温蔼,“今天你生日,不跟你争。十六岁呢,你就跟我和你爸说过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变化。”

她侧过脸,像是想强压下喉咙内将出的叹息,却没忍住,还是缓慢地“哎”了一声,眼红了。

风堂艰涩出声:“妈。”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但他知道,二十五岁了,家里逼婚催婚开始紧锣密鼓,如果不早点摊开了说,那就是对封路凛也不尊重。

“电视剧里,电视剧里怎么演别以为我不知道,关于’同志’我可是看了好些书。”柳历珠染过蔻丹的指端揉上眼尾,轻声继续道:“大部分家长接受不了,都喊着要断绝关系,把子女扫地出门,或者送去治疗。当然,这是不开明的。我开明,我能接受,但我也难过呀。我舍不得把你赶出去的,所以再难受也得自己受着。”

风堂半天忘记了呼吸,怔怔地。

直到他把柳历珠送到楼下上了车,他都还在发懵。妈妈的态度就像双刃剑,让他开心,也让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