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2)

七芒星 木瓜黄 4480 字 1个月前

三人坐在一起, 头对头,三颗头底下是一部手机。

沉默半晌,李振和大炮同时一拍大腿说

“还犹豫什么,谁怕谁。”

“大哥这票我们干定了”

“什么这票干定了, 你黑社会啊,都哪儿学的,”陆延笑着拍了大炮的头,又从裤兜里摸出来一盒喉糖,往嘴里扔了一颗说,“报呗。”

李振一锤定音“全票通过,许烨不在场, 没有发言权。”

这事来得实在突然,之前没有走漏过任何风声, 消息在整个下城区呈爆炸状散开,这帮乐手仿佛从一面原本砌死的墙上窥见了隐隐天光。

尤其是李振, 他作为下城区元老级别的常驻鼓手,玩乐队的时间比陆延还要长。

陆延想到他们乐队鼓手的生日就快到了,咬着糖问“你三十岁生日”

李振强调“二十九,是二十九”

陆延“有差吗。”

李振“这一岁可是一道鸿沟”

陆延“好好好,二十九。老振,说起来你玩架子鼓这已经是第、第”

陆延还没算完,李振接过他的话说“十四年。”

他从十五岁开始接触架子鼓, 参加过的乐队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陆延当初在商场庆祝舞台上合作一首“好运来”后相中他的鼓技, 之后整天追着他跑,问他想不想创造奇迹。

但那会儿李振乐队刚解散,他是真的不想再搞乐队了。

太多年了,累啊。

聚聚散散的,再多热爱也遭受不住。

后来李振实在受不住,有些崩溃地问他“我没那个意向,没意向你听得懂什么意思不,我他妈到底为什么要跟你组乐队啊还创造奇迹,你觉得自己是火箭能一口气冲上天”

那个戴着眉钉的少年当时站在琴行门口问他“你不进乐队,那你想干什么”

李振当时放弃乐队后,已经有自己的新目标“我在琴行里教课不是,关你屁事啊”

“我不是什么火箭。”

四年前那个陆延这样对他说。

“组乐队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敢保证,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把每一件能做到的事情都称作奇迹。”

时光回转,这一刻李振觉得,奇迹是真的来了。

不走到今天,怎么会知道四年以后居然有一个乐队选拔节目

大炮激动到背着琴当场来了段即兴演奏,李振用手空气打鼓,两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

陆延把嘴里那颗喉糖咬碎了,继续看报名注意事项,最后又翻回最顶端。

宣传图最上面除开几位重量级音乐人评委,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眉眼凌厉的短发女人,陆延咬碎喉糖的同时在嘴里又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三人在帕克的录音棚里疯了一阵。

陆延看一眼时间,已经超过晚饭时间好几个小时,再晚怕是连末班车都赶不上,他起身说“走了,我回去了。”

李振“回那么早”

大炮“是啊大哥,一起喝酒去啊。”

陆延拿着衣服,站在门口,一口回绝“我现在是有家室的男人。”

李振“”

大炮“”

有“家室”的陆延回去之前还不忘给网吧里那位捎点东西吃,两人在微聊上聊了几句,陆延边聊边找饭店,但上下城区饭店营业时间异常养生,市场份额都让路边摊占领,几乎没有卖正餐的地儿。

他走了几条路才遇到一家便利店,走进去随便扫荡了几样东西,面包、饭团,看到什么都拿两样。

“一共五十八,”营业员扫完码,又问,“怎么付款”

“等会儿,我找样东西。”

陆延在等扫码的过程里想从边上的杂货架上再找盒喉糖,然而找半天也没看到喉糖的影子。

喉糖没见着,倒是在架子最底层看到一盒东西。

上面写着,超薄,亲密贴合,润滑舒适

陆延看了两眼,不知道怎么想的,拿了一盒扔进去。

肖珩坐在网吧里,没有等来陆延,却等来一通意外的来电。

“最近还好吗”女人上来是一句略带关切的问话。

大胃王广告挂出去三天,有人坐不住了。

“有事吗。”肖珩反问。

女人的声音温柔又冷静“我想跟你聊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肖珩看一眼时间,抬手把耳机摘下,往网吧外走“三分钟。”

女人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我们见面聊”

“没必要。”

女人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沉默两秒,直入主题“我知道你对我和你爸有意见,我们确实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女人打完柔情牌,又转言道“这里总是你的家。我不是想用继承人的身份把你和肖家绑在一起,妈看到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你绝对能走得比现在更远,回来吧。”

说话间,肖珩已经走到网吧门口,街景萧条,对面那家店刚倒闭,门上贴着“行业萧条,开不下去了,店铺转让”。

他手里半截烟刚好烧到底,他愣了愣,反手把烟头摁在墙上。

女人比肖启山聪明多了,她从来不说多余的废话,一如当年只用一句恳求般的“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求求你了,别跟你爸闹”,一盆冷水将他淋得彻骨。

现在也是,一句“你能走得比现在更远”,但凡他要是真的有什么念头,很容易就着了她的道。

但肖珩只是突然叫她“妈。”

肖珩这声“妈”叫得讽刺至极,已经多年没再听他喊过这个字,连电话那头的女人自己听了都下意识愣住。

“今天叫你一声妈是因为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把我生下来这件事挺奇怪的,”肖珩说到这无所谓地笑了一声,“生我干什么,我也不是很想活在这个世界上。”

肖珩说到这,即使已经彻底从肖家出来,以为自己应该会一点情绪都没有,他还是太高看自己。他深吸一口气,盯着街对面看,这条街再往后走一段路,被墙挡住的那个地方就是他对着垃圾桶吐过的街角。

透过那堵墙,他好像还能看见某个人蹲在那儿喊“你今天超级帅”时嘴角那点带着痞气的笑容。

然后短暂的沉默过后,女人听到他说“现在不一样了,就生我这件事,我很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