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烨没想到能碰到同校校友,他惊喜道:“校友”
大炮紧接着说:“边上的德普莱斯皇家音乐学院!”
许烨:“……”
大炮伸手:“很高兴认识你。”
李振心说这都是什么神奇的对话。
但他听着,忍不住想起他第一次遇到陆延那会儿。
当时他临时接了个商场周年庆活动,官方说还另外找了一名唱歌的,让他俩到时候好好配合。
李振当时什么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结果那位唱歌的迟迟不来。
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刚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迷路了。”
李振:“……迷路这还是个路痴”
工作人员也着急:“唉,再等会儿吧。”
那是李振最煎熬的一次演出活动,坐如针毡。
开演前十秒。
工作人员在台下举了块牌子,那张牌子上写着六个大字:这首歌你来唱。
李振整个人都崩溃了:这是什么话,我一个打鼓的,我是鼓手,知道鼓手什么意思吗,你要鼓手唱歌有考虑过鼓手的感受吗,我唱歌跑调啊,我不行——我真的唱不了啊!
他一想到要边打鼓边为商场高歌一首‘好运来’,他就想从台上跳下去。
然而就在这十秒之间,李振刚敲响第一声——一个身影从台下干脆利落地翻到了台上。
“我当时真的,”李振回想到这里,吐出一口烟说,“我真的想撕了你,但又觉得你简直神兵天降,太炫了你那出场。”
陆延说:“我记得。当时我上台前还在想,这鼓手怎么回事,怎么一脸要死的表情。”
“我他妈能不想死吗!”李振说,“你那天要是再晚几秒,我真能死台上!结束我的鼓手生涯!”
李振说完,中间空出很长的时间,又说:“咱乐队人总算齐了。老实说,如果不是你那么坚持,我应该也撑不到这会儿。”
他平时从没在陆延面前透露过想放弃的想法。
但不可否认地,偶尔也会冒出这个念头。
李振抽完那根烟,话说得太感性,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他起身拍拍落在裤脚上的烟灰:“那啥,我去跟他们安排安排之后排练的事。”
肖珩出去接完客户电话,等他再进去,看到陆延一个人蹲在墙边发呆。
“怎么一个人蹲这,”肖珩走过去,“人没拉到”
“放屁,”陆延说,“老子一句话没说就拿下了。”
陆延就是心情还没平复过来,心脏狂跳,连血液都忍不住跟着热起来——vent这个乐队,还能继续往前走。
他们还能接着干。
接着出专辑。
接着演出。
接着……
陆延脑子浮现出刚才唱的那首歌的歌词:重新开始的日子。
就是今天了。
但只是因为这个陆延想到这,浮现出的又是另一句话:“你俩关系不错啊,还帮你拉人。”
“许烨说,”陆延回过神,咬着那块喉糖问,“你去找的他”
陆延会知道这事,肖珩并不意外。
“你妈的。”
陆延又说:“我当时说半天人格魅力,你也不说话。”
肖珩说:“看你太投入。”
“……”
陆延决定略过这个话题,扭头发现肖珩在看防空洞墙壁上的那些涂鸦。
飞跃路三号防空洞从九十年代末开始形成下城区一种独有的“乐队文化”,许多乐队在这里排练,渐渐地,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像一个专属秘密基地。
防空洞里墙壁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涂鸦,如果仔细辨别,这些石砖上其中可能还有九十年代某乐队留下的印记。
陆延站起身,解释说:“以前那些乐队总喜欢在墙上刻点东西,什么老子牛逼,摇滚不死……”
肖珩问:“你们也写了”
“我们的不在这块,”想到这个,陆延摸摸鼻子,“你要看”
陆延带着他往里走两步:“当时刚成团,写得挺中二的。”
陆延说着在其中一堵墙面前停下。
这回不用陆延指,肖珩一眼就看到墙上vent四个英文字母,除开队名、成员外,最底下是一句:往上冲吧,直到那束光从地下冲到地上。
“都说了很中二。”陆延作为一个没什么底线的人,再看到这句话仍感觉到几分羞耻。
这堵石砖墙很长。
摇滚青年们用自己的方式,将愿望和存在过的痕迹刻在这些墙上。
肖珩去看“陆延”那两个字。
这两个字写得潦草到飞起,可以从比划里看出陆延当时确实满怀激情和斗志,别说冲出去,字首先就已经开始飞了。
陆延为了缓解那份羞耻感,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塞进肖珩手里:“来都来了,你也写一个”
“写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肖珩想说他没什么想写的,陆延已经抓着他的手,将尖锐的那头抵在墙上。
防空洞里温度比外头低,陆延的手略微有些凉,细长的手指覆在他手上,牵着他一笔一划在飞起来的‘陆延’边上刻上‘肖珩’两个字。
陆延写完最后一笔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猛地松开手。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半晌,陆延听到肖珩说:“字有点丑。”
丑
陆延炸了:“嫌丑就自己写!”
另一边李振跟他们几个商量好暑假排练的问题,又提议一块儿去吃个饭,于是几人在防空洞门口喊他们:“走了!去吃饭!”
“快点啊,你们俩干啥呢。”
防空洞外,阳光热烈地晒在草皮上。
天空云层渐移,有光从树的间隙里穿出来,穿成一片强烈的光影。